《华尔街日报》：对企业多元化努力的法律攻击已拉开序幕

保守派法律活动人士成功挑战了大学平权措施的应用。如今他们将矛头对准美国企业界广泛实施的多元化举措，部分公司已开始重新评估相关计划。

通过诉讼、股东信函和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请愿等手段，活动人士正运用进步团体推动多元化、公平与包容（DEI）项目的同类策略。他们指控企业违反禁止种族与性别歧视的法规——包括那些源自保障非裔美国人权利立法的条款。

康卡斯特就一项指控其非法通过赠款和营销建议优待少数族裔小企业客户的案件达成和解。亚马逊在德克萨斯州因一项向黑人/拉丁裔配送服务承包商额外提供1万美元的计划被起诉。星巴克董事及高管正面临股东诉讼，指控其支持多元化政策违背了对投资者的受托责任。

针对亚马逊的联邦诉讼聚焦其向黑人、拉丁裔和原住民配送承包商额外提供1万美元启动资金的计划。图片来源：Kathy Tran/Bloomberg News数十家律所和大型雇主已收到共和党官员信函，警告其必须遵守禁止在雇佣和承包决策中采用种族配额与偏好的法律。

爱德华·布鲁姆（Edward Blum）——他同样组织了那场最终导致美国最高法院推翻平权法案的诉讼——通过新成立的非营利组织起诉了乔治亚州投资管理机构Fearless Fund，指控其针对初创企业的资助计划存在歧视性。Fearless Fund主要投资由少数族裔女性运营的早期企业。

企业声称其举措符合法律规定。许多公司表示仍致力于提升员工及供应商群体的多样性，理由是商业利益及某些群体在美国企业中持续面临的障碍。

私下里，许多公司正咨询律师：基于平权法案裁决，是否及如何调整现有措施。

针对企业多元化项目的法律行动多数早于最高法院6月29日的裁决。该裁决聚焦高等教育招生领域，未涉及雇佣或商业实践。

但这为保守派活动人士和公职人员挑战企业多元化项目增添了动力。企业长期依赖与高校平权法案相似的理论——即多元化能带来效益。最高法院否定该理论后，其他促进多元化的项目也面临正当性质疑。

“任何基于种族差异对待员工的企业行为，即便只是决策过程中的微小因素，都将受到严格审视，“威斯康星州前副检察长、康卡斯特诉讼案背后法律组织"威斯康星法律与自由研究所"副法律顾问丹·伦宁顿（Dan Lennington）表示。

雇佣法律师表示，这类案件上诉至最高法院可能只是时间问题。美世人力资源咨询公司前全球多元化、公平与包容业务负责人、现独立顾问安吉拉·伯格指出，部分企业已决定不再等待法院裁决，特别是那些在2020年5月乔治·弗洛伊德遭警察拘押致死事件后仓促推出的项目。

伯格谈到高管层"从一开始就对公平计划感到不安”，这包括导师计划或培训项目等举措。她表示最高法院的判决改变了风险考量。

福特汉姆大学法学教授阿蒂努克·阿德迪兰指出，企业正在评估多元化项目面临的法律威胁，这些诉讼往往旨在煽动公众恐慌。她已收到某大型企业人力资源官协会的相关咨询。“企业推行的多数多元化措施是合法的，“她表示，“但公司可能需要做好辩护准备。”

南北战争时期的法律武器

康卡斯特有线电视公司将小企业资助计划限定为：企业51%以上股权和经营权须由自认黑人、原住民、有色人种或女性持有——该公司称这些群体受新冠疫情影响尤为严重。

威斯康星法律与自由研究所在2022年4月起诉康卡斯特时，援引了1866年《民权法案》。其中常被称为"1981条款"的规定声明，所有美国人在起诉和执行合同方面应拥有"与白人公民相同的权利”。该研究所自称支持"促进个人能动性与有序自由从而带来繁荣"的诉讼，却通过召集多名白人男性企业主作为原告，实质上颠覆了该条款的立法初衷。

部分活动人士援引南北战争时期的法律称，所有美国人都应享有"与白人公民相同的"起诉和强制执行合同的权利。图为F. Dielman描绘1866年4月华盛顿特区废除奴隶制庆祝场景的素描。图片来源：国会图书馆9月中旬，康卡斯特宣布新一轮资助计划时，向所有小型企业开放了该计划)。两个月后，康卡斯特达成诉讼和解。

康卡斯特发言人拒绝置评。在5月关于该计划的新闻稿中，康卡斯特称该计划从"帮助企业渡过疫情"发展为"助力企业及其社区繁荣，重点关注经济增长”。

2022年7月在达拉斯郊区针对亚马逊提起的联邦诉讼同样援引了1866年法律。该诉讼针对一项向黑人、拉丁裔和印第安人快递服务承包商额外提供1万美元以支付启动费用的计划。诉讼还批评了亚马逊旨在帮助黑人企业在其网站销售产品的计划。

诉状称，原告是得克萨斯州丹顿县居民，希望申请成为亚马逊快递服务承包商，但表示除非该公司取消对少数族裔承包商的援助，或向白人和亚裔提供同等福利，否则不会申请。诉讼称，原告若申请成为亚马逊快递服务合作伙伴，“将使自己遭受种族歧视”。

该案寻求集体诉讼地位。起诉方律师团队中有美国优先法律组织（华盛顿特区非营利机构，由前特朗普政府顾问斯蒂芬·米勒领导）的总法律顾问。该组织自称致力于对抗"腐败特殊利益集团、科技巨头、假新闻媒体与华盛顿自由派政客的不神圣联盟”。

亚马逊已提出驳回诉讼动议，称其配送承包商遴选程序不涉及种族因素，且原告不具备起诉资格，因其从未申请成为亚马逊承包商。

在法庭文件中，亚马逊称其诉状"完美诠释了普通民众对某项企业内部计划的抽象笼统不满——该计划对她实际毫无影响"。

亚马逊拒绝对诉讼置评。发言人书面声明称：“我们认同多元化、公平与包容的重要性，将评估法律裁决对项目的潜在影响，必要时进行调整以确保合规。”

职场歧视争议核心

1964年《民权法案》第七章禁止职场歧视。近期平权法案裁决虽未直接涉及雇佣行为，但最高法院大法官尼尔·戈萨奇在协同意见书中指出，高等教育与就业领域的反歧视法律存在"实质相同的表述"。

2022年8月，持有星巴克56股的保守派智库国家公共政策研究中心起诉该公司高管及董事，指控星巴克违反《民权法案》第七章及第1981条款，其管理层在雇佣、供应商合同及高管薪酬等领域推行涉嫌违法的政策，违背了对股东的受托责任。

根据相关政策，星巴克表示希望到2025年，其美国各级员工中至少有30%为黑人、原住民或其他有色人种。公司计划推行分析工具，让管理者能查看进度，并将人员多样性指标纳入高管薪酬考核体系。

星巴克公司及高管正寻求驳回此案，听证会定于周五举行。被告方辩称，NCPPR未能证明这些政策造成实际损害——根据法律原则，企业高管在经营中享有广泛自主权，且法院一贯支持多元化政策的合法性。他们表示，若屈从诉讼要求将使星巴克面临更多法律风险。

去年星巴克高管及董事因推行咖啡连锁店各级员工多元化政策被起诉。图片来源：Mario Tama/Getty Images公司发言人表示：“我们始终致力于营造温暖包容的文化，欢迎所有人加入。”

法庭上星巴克方还指出，NCPPR不能代表股东意志——该组织此前提出的关于星巴克倾向自由主义或"觉醒"立场的代理提案，均遭股东会否决。

可口可乐是已调整政策的公司之一。2021年初，时任总法律顾问布拉德利·盖顿致函外部律所，要求该饮料巨头30%的新法律业务须由女性、LGBTQ+群体、残障人士或少数族裔律师承办。函件称律所需向可口可乐提交人口统计数据，未达标者可能被削减服务费。三个月后盖顿离职。

美国民权项目（一家非营利性律师事务所，同时也在星巴克诉讼案中代表NCPPR）威胁要代表股东起诉可口可乐公司高管。该组织在当年6月致公司的信中，称这些政策"明显违反"了《1981年法案》第1981条。

2022年初，盖顿的继任者莫妮卡·霍华德·道格拉斯致信美国民权项目表示，虽然公司仍全力致力于在法律行业推进DEI（多元化、公平与包容），但她已联系律师事务所告知这些指南从未成为公司政策。

寒蝉效应

支持德克萨斯州起诉亚马逊的"美国优先法律基金会"已向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致函，敦促现任四位委员绕过常规投诉程序，对多家知名企业的多元化实践展开调查。

由特朗普总统提名的委员安德里亚·卢卡斯拒绝评论她或其他委员启动调查的可能性。她表示在许多企业多元化计划中看到了"重大的法律和现实风险"。“我们的职责是保障机会平等，“她在谈及该机构使命时说，“但法律并不要求结果平等。”

可口可乐前总法律顾问布拉德利·盖顿宣布了为这家饮料巨头提供法律服务的律师团队构成新标准。图片来源：可口可乐公司/商业通讯社民权律师表示，保守派活动人士的论点曲解了这些法律的初衷——这些法律原本旨在保护历史上在劳动力市场机会较少或难以突破企业晋升天花板的群体。

“这种做法的意图更多是出于政治利益和寒蝉效应——遗憾的是它确实有效，“法律下民权律师委员会律师凯蒂·尤克尔说，该组织一直在追踪对企业多元化项目的挑战。

在佛罗里达州，一名联邦法官去年叫停了HB 7法案（更广为人知的名称为《停止觉醒法案》）中部分条款的执行，这些条款本将限制私营雇主开展某些与多元化相关的培训。法官表示这些措施侵犯了企业的言论自由权。州长罗恩·德桑蒂斯领导的政府已对此裁决提出上诉。

律师们指出，这种压力使得雇主在消除公平与包容性障碍时进退维谷——无论措施过激还是不足都可能面临诉讼。

“雇主仍有义务遵守民权法规，“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法律辩护与教育基金会高级顾问查尔斯·麦克劳林表示。他补充说，削减旨在扩大职场机会的DEI项目"可能为某些边缘化群体制造敌对环境，企业仍将面临风险。”

请联系记者西奥·弗朗西斯，邮箱：[email protected]；劳伦·韦伯，邮箱：[email protected]

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政府就联邦法官暂停执行《停止觉醒法案》部分条款的裁决提出上诉。图片来源：丹尼尔·A·瓦雷拉/迈阿密先驱报/美联社刊登于2023年8月9日印刷版，标题为《企业多元化正遭受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