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写美国》评论：胶带的故事 - 《华尔街日报》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iStockphoto显然，华盛顿特区的沼泽并非政治泥潭，而是官僚主义的泥沼。正如詹妮弗·帕尔卡在《重编码美国：数字时代政府为何失灵及我们如何做得更好》中所写，官僚体系"拖垮了我们的系统"，在"政策意图与实际效果"间制造鸿沟。她认为我们"亟需简化和合理化"这一切，因为官僚化的"执行危机正威胁着我们的民主"。

鉴于书名中暗含计算机代码的隐喻，若你以为《重编码美国》讲的是用算法和人工智能来驯服而非抽干沼泽情有可原。但"人工智能"一词在书中仅出现两次，且都被轻描淡写带过。在ChatGPT炒作甚嚣尘上之际，这种省略或许令人耳目一新，但考虑到帕尔卡女士断言"数字时代与以往时代截然不同"，这种处理又显得耐人寻味。

作为奥巴马政府的首席技术官副手（分管政府创新），帕尔卡女士在书中大量记录了为奥巴马总统和加州州长纽森工作的经历：包括处理因大麻合法化而失效的犯罪记录重分类；推行奥巴马医改；改革退伍军人事务部；整顿联邦医疗保险乱局；以及最新参与的加州疫情失业救济金发放。她详述了"通过数字技术落实政策的混乱过程"，以及那些如同"考古地层"般层层堆叠的遗留计算机系统和官僚程序带来的重重阻碍。

帕尔卡女士亲眼目睹了“政策意图与实际效果之间的鸿沟”以及“官僚机构臭名昭著的低效”。人们不禁要改编她前老板的名言：“14世纪来电，要求收回对官僚主义的经典描述。”1321年，曾任佛罗伦萨官员的但丁在《神曲》中将地狱描绘成官僚主义的终极形态——而这还是在印刷术尚未诞生、文书工作未呈爆炸性增长之前。

对于不熟悉现代官僚流程及其与计算机系统复杂交互的读者而言，帕尔卡日记体般清晰的解说（及其中流露的挫败感）颇具启发性。正如她指出，光是准确统计政府救济金的合格领取人数就是项艰巨任务。虽然快速公平提供公共服务是普遍共识，但实现“民主程序达成共识的结果”的具体操作流程中，往往暗藏着魔鬼般的细节。

在给善意官僚的建议中，帕尔卡引用了斯坦利·麦克里斯特尔将军的格言：“不要服从我的命令，要服从假若我亲临现场并掌握你所知信息时会下达的命令。”但这恰恰是官僚权力之争的核心战场。帕尔卡观察到，共和党人反对“联邦积极主义”，寻求“限制机构权力”的途径；而民主党则希望“行政机构能自主行使判断力”——这绝非细枝末节，而是关于行政国家本质的政治辩论。

帕尔卡女士指出了当今官僚体系的两大核心问题：一是员工队伍中缺乏足够的“技术专业知识”，二是过度依赖外包服务。“为何我们如此轻视现有的专家人才？”她质问道，“过去并非如此。”这确实触及了当代辩论的核心议题，已有大量学术著作专门探讨这个问题。

帕尔卡提出的解决方案包括：通过加强内部培训计划、引进更多技术人才和减少外包来改善官僚“文化”。她建议政府应重点招募像斯坦福大学本科生调查中显示的那类年轻毕业生——他们更看重项目使命而非个人技能提升或薪酬待遇。

关于外包的争论由来已久。外包的诸多优势中包括能更便捷地追究承包商责任及更换表现不佳者。但就美国政府而言，若将所有外包岗位转为内部编制，公务员队伍将从现有的300万人激增至约1000万。这种转变将引发重大政治争议。

但帕尔卡的见解确有独到之处。以1939年国会设立总统行政办公室为例，此前总统仅有寥寥数名顾问和私人幕僚。如今在数十个行政机构中，仅这一个办公室就拥有15亿美元预算和3000多名雇员（其中仅少数职位需参议院批准）。虽然当今世界和经济规模已大幅扩张，但官僚体系在体量、复杂性和权力范围上的膨胀已远超合理比例。

帕尔卡女士的著作是对当前庞大政府服务体系中“产品交付”改进的强烈呼吁。我亦认同人工智能革命有望带来官僚体系透明化与更优质服务交付的观点。但这一愿景能否实现，或官僚沼泽是否将再度吞噬技术革命，实为政治议题而非流程问题。

米尔斯先生是曼哈顿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能源科技风投基金Montrose Lane合伙人，著有《云革命》一书。

刊载于2023年8月9日印刷版，标题为《胶带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