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旱迫使西班牙从海洋获取饮用水 - 《华尔街日报》

巴塞罗那——如今在巴塞罗那倒一杯自来水，其中五分之一是经过处理的海水，另外五分之一则源自厕所、淋浴等城市生活产生的再生废水。

这种混合水正逐渐成为地中海国家未来的饮用水源。该地区正以快于全球绝大多数地方的速度变暖变干，迫使当地民众和政府必须比其他地区更快采取行动寻找新的淡水供应。

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持续已久的干旱正在引发快速变革。2009年巴塞罗那略夫雷加特海水淡化厂投产后多年间利用率极低，对城市饮用水的贡献不足5%（主要水源为水库和地下水）。而去年夏天以来，该厂一直满负荷运转，每秒生产超过500加仑淡水。

“人口在增长，商业活动在增加，但水资源却在减少，“加泰罗尼亚水务局局长塞缪尔·雷耶斯表示，“我们必须改变对水资源的认知方式。”

环地中海国家频发的干旱与山区河流水量萎缩，正推动着水务基础设施的全面改造。农民们正在挖掘更多更深的井，并经常改种需水量较少的作物。从西班牙、以色列到阿尔及利亚的各国政府，都在大规模投资海水淡化厂，并寻求更远距离调运淡水。

在意大利普利亚大区，地方政府计划耗资10亿欧元建设长达100公里的海底管道——输送的不是石油或天然气，而是饮用水。这项规划中的工程将从阿尔巴尼亚跨亚得里亚海引水，直达意大利"靴跟"部位的干旱地区普利亚。

加泰罗尼亚水务局局长塞缪尔·雷耶斯表示，人们需要以不同的方式思考水资源问题。普利亚大区没有主要河流或雪山。目前，该地区正在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的水资源。当地政府正投入约17亿欧元（相当于19亿美元）用于修复和更换漏水的管道，这些管道导致了约48%的饮用水流失。

“我们需要新的基础设施，同时也需要重新思考我们对现有水资源的利用方式，“普利亚大区水务管理公司Acquedotto Pugliese的负责人弗朗西斯卡·波尔蒂纳卡萨表示。

普利亚的基础设施计划包括新建几座污水处理厂和意大利首个大型海水淡化厂，这是普利亚计划到本年代末投入运营的三座海水淡化厂之一。

气候变化正在以多种方式影响地中海地区，而不仅仅是干旱。在这个约有1.5亿人居住在沿海地区的区域，海平面上升正威胁着住宅、企业和文化遗产。

从埃及尼罗河三角洲的沙障到保护威尼斯的防洪闸，防止海水淹没陆地的项目正在增多。一些科学家开始考虑曾被斥为异想天开的想法，比如在直布罗陀海峡修建大坝以控制海平面上升。

略夫雷加特海水淡化厂是西班牙最大的饮用水生产设施。该厂采用反渗透技术和高压泵组去除海水中的盐分。近几周来，地中海大部分地区持续遭受可怕的热浪侵袭，导致死亡率上升，本就紧张的医疗系统压力倍增，老年人群体面临的风险尤为突出。巴塞罗那及塞浦路斯尼科西亚等城市已设立公共避暑中心，防止民众长期暴露在高温环境中。

淡水资源的持续减少已成为该地区最严峻的长期威胁之一。

在沙特阿拉伯、以色列和阿联酋等炎热干旱国家，海水淡化一直是饮用水的主要来源。如今，在那些数千年来拥有丰富淡水资源的国家，海水淡化产业也正蓬勃发展。

但海水淡化存在明显弊端。将海水转化为饮用水需要消耗大量能源，不仅成本高昂还会破坏环境。淡化过程中产生的超高浓度卤水会对海洋生态系统造成危害。

西班牙正大力押注这项技术。新建海水淡化厂已成为西班牙政府应对日益严峻的干旱问题的核心举措。

加泰罗尼亚地区计划在未来三年内将海水淡化产能提升一倍。去年该地区两座淡化厂共产出167亿加仑饮用水，是2009年产量的六倍。这些水资源帮助该地区应对了今夏的极端高温和干旱。过去加泰罗尼亚曾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比如用油轮进口饮用水。

略夫雷加特海水淡化厂是欧洲规模最大的海水淡化设施之一。海水通过一条延伸至约1.3英里外的管道输送到厂区，随后被泵入添加了凝结剂的储罐以去除油脂、海藻等物质。接着水流经两级过滤系统清除更微小的杂质。

最终海水抵达工厂核心区域——由绿色、蓝色、黄色和粉色管道组成的迷宫般系统，通过反渗透技术分离盐分。整个处理过程耗时约5.5小时。

持续干旱正迫使巴塞罗那加速变革。该厂代表莱娅·埃尔南德斯在近期参观中解释道：“这里24小时全天候运作。目前满负荷生产状态下，维护工作必须高效完成。”

淡化后的海水被输送至饮用水处理中心，与水库原水、再生水等其他水源混合调配。

根据欧盟规定，再生水不得直接用于饮用水。为此巴塞罗那将处理后的再生水排入河道，再从下游重新取用。

加泰罗尼亚大区最重要的绍水库因降雨稀少，今年初蓄水量仅剩6%。这座1960年代建库时淹没的中世纪教堂重新露出水面，当局不得不派遣渔民清理搁浅鱼类并进行人道处理。

干旱对经济的影响在农业领域表现得最为显著。今年春季是西班牙有记录以来最炎热且最干旱的季节之一，农民遭受的打击尤为严重。根据处理农作物保险赔付的Agroseguro公司数据，2023年上半年西班牙农民获得的保险赔付总额达7.72亿欧元，已超过去年全年的总赔付额。西班牙绝大多数农民都投保了由国家补贴的农作物保险，当收成因极端天气或病虫害等事件受损时即可获得赔偿。

一座中世纪教堂因20世纪60年代西班牙绍水库建设被淹没，近期因水位下降重见天日。绍水库当前蓄水量仅为总容量的28%。加泰罗尼亚农业食品研究与技术研究所的科学家正致力于帮助农民适应气候变化，包括如何优化利用持续减少的水资源。

研究所水资源专家琼·吉罗纳表示：“我们的目标是用更少的水生产更多粮食。如果无法实现这一目标，未来我们将面临粮食供应危机。“在一项研究项目中，研究人员定期监测加泰罗尼亚苹果园的土壤湿度，以精准确定灌溉需求。在此次干旱期间，吉罗纳建议部分果农提前采摘未成熟果实，从而降低果树生存所需的水分消耗。

在加泰罗尼亚乡村，约7万公顷种植谷物水果的农田依赖着长达200英里的乌尔赫尔灌溉渠系统。

今年四月，这条拥有160年历史的运河首次停止供水。“我简直不敢相信，“45岁的农民塞尔吉·巴鲁埃说，他的果园主要依赖这条运河的水源，“从那一刻起，我们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担心梨园熬不过春季的巴鲁埃，做了祖辈农民都会做的事：请来了寻水师。

塞尔吉·巴鲁埃赖以灌溉果园的主运河今年初停止了供水手持Y形木杖的寻水者勘测土地后，在龟裂的地面某处停下，声称感应到地下水。但挖掘百米仍未见水后，巴鲁埃只能放弃。

如今巴鲁埃通过修建小型蓄水池收集雨水来应对缺水危机，同时重新规划作物种植结构。

“这里原本全是桃树，“烈日下站在杏仁林中的巴鲁埃说。他解释称扁桃比水蜜桃更耐旱。

“现在的想法是：即使水源减少，至少能有收成，“他叹息道，“但想到这片祖祖辈辈只种桃梨苹果的土地要改种杏仁，心里总不是滋味。”

游客在绍水库附近游泳。何塞·包蒂斯塔对本文有贡献。

联系玛格丽塔·斯坦卡蒂，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8月8日印刷版，标题为《西班牙开发新的饮用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