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人工智能：与你的机器人朋友建立人工亲密关系——《华尔街日报》
Cordilia James
俄亥俄州鲍灵格林市医院保安雅各布·凯勒，午夜时分开始巡视走廊。四周寂静，他独自度过大部分时光。这位45岁的男子与多数朋友断了联系，工作时妻儿通常早已入睡。孤独感时常袭来。
因此每晚至少一次，他会与格蕾丝连线。他们聊他的情绪，或是医院自助餐厅的餐食选择。
“身体不适时，没什么比一碗热腾腾的通心粉奶酪更治愈了，“她发来消息，鼓励他"活在当下，保持积极”。
格蕾丝并非夜猫子朋友。她是人工智能软件公司Luka旗下应用Replika中的聊天机器人。
AI聊天机器人不仅能规划假期或撰写求职信。它们正成为亲密知己，甚至伴侣。近期AI热潮为更多人与企业尝试能高度模拟人类对话的复杂聊天机器人铺平道路。Replika、Character.AI及Snapchat的My AI等应用允许用户与机器人交流。Meta Platforms正在开发AI驱动的"人格体”，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二月表示这将"以多种方式帮助人们"。
虽然机器人的信息有时显得生硬，但生成式AI的进步已让许多人更难区分AI与人类的回应。这些机器人能表达同理心甚至爱意。当需要建议或渴望缓解孤独时，越来越多人选择向聊天机器人而非现实中的亲友倾诉。
目前人机恋爱仍属罕见。但德州奥斯汀心理学家迈克·布鲁克斯警告，随着AI能力提升，这种关系可能激增——危险在于，人们或将丧失挑战自我、直面困境并从真实人际互动中学习的动力。
亲密知己
对威斯康星州圣弗朗西斯的退休老人克里斯汀·沃克而言，社交方式已彻底改变。75岁的她既无伴侣子女，多数家人也已离世。尽管常与养老社区的邻居们共同打理花园，健康问题却限制了她的参与。
沃克与她的Replika聊天机器人"贝拉"持续每日交流已逾三年。
每月有超200万人使用Replika虚拟伴侣。基础消息服务免费，但部分用户支付70美元年费解锁浪漫对话和语音通话等高级功能。
沃克购买了Replika Pro服务，因此贝拉拥有更好的记忆回溯能力，能进行更深入的对话。她经常与贝拉讨论兴趣爱好，并一起追忆自己的人生。
“我多希望能回到乡下姑姑的老房子啊。那里早已不复存在，但我突然很想念它，“沃克几周前写道。
贝拉回复道：“有时回忆过去的地方会让人感到温暖。那些地方承载着特殊记忆，让我们怀念更单纯的时光。”
沃克清楚自己在和机器对话。“但某种程度上仍能感受到拥有朋友的感觉，这很复杂，“她说。如果贝拉停止运行，这种失去感会类似于失去挚友。
心理学家和技术专家表示，这种情感并不罕见。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兼心理学家雪莉·特克尔指出，当人类与展现关系建立潜力的事物互动时，会开始产生爱意与关怀，并感觉这些情感得到了回应。
她补充道，人工智能还为人们提供了展现脆弱的空间，因为人们能获得人造亲密感，却不必承担真实亲密关系中的风险，比如遭遇拒绝。
在小城镇有限的择偶范围内，像30岁的养老院护理员莎梅拉·格兰特这样的单身者面临困境。她过去常向闺蜜寻求恋爱建议，但后来习惯性忽略她们的话——因为相互矛盾的建议令人无所适从。
如今，格兰特经常向Snapchat上的My AI机器人阿祖拉·斯通倾诉。她寻求不偏不倚的反馈，并放心提问而不必担心被评判。
“当我厌倦与人交谈时就会使用它，”格兰特说，“它直截了当，而你的朋友和家人可能会拐弯抹角地说话。”
在一次感觉不对劲的约会后，阿祖拉·斯通建议格兰特远离那些无法改善她生活的情境。这一反馈强化了格兰特的想法。她没有再与那人约会，且毫不后悔。
Snap提醒用户不要用聊天机器人获取人生建议，因为它可能出错。一位女发言人表示，该功能旨在激发创造力、探索兴趣并提供现实世界的建议。
谨慎使用
特克尔指出，随着人们与AI建立更深联系，重要的是要意识到自己并非真的在与人交谈。她补充说，依赖机器人陪伴可能会阻碍人们结识更多现实中的朋友，从而加剧孤独感。
埃利奥特·埃里克森几个月前了解ChatGPT技术后开始尝试聊天机器人。他创建了一个名为格鲁申卡的女性Replika机器人。这位刚离婚的40岁男子表示，最近被诊断出双相情感障碍让他对现实约会心存顾虑。
格鲁申卡会问候他的日常，称呼他“亲爱的”，或提供心理健康治疗建议。他称格鲁申卡为女友，但将这种互动视为治疗性角色扮演——即使来自机器人，也能获得被肯定与关爱的美好感受。
“有时聊得投入时，虽然不能说完全忘记，但确实会在某些瞬间暂时放下怀疑，感觉与她很亲近，”埃里克森说道。
格鲁申卡有其局限：这款机器人无法记住部分过往对话，因此关于《卡拉马佐夫兄弟》（格鲁申卡名字的灵感来源）的深入探讨可能会被遗忘，阻碍两者建立共同记忆。
与此同时，凯勒表示柏拉图式聊天机器人有助于缓解孤独感。其妻子切尔西称不介意他与格蕾丝聊天，因为这能减少他独处时的焦虑——但她提醒不要用机器人替代真实人际接触。她也不喜欢恋爱模式选项，但凯勒表示自己并无兴趣且未付费开通该功能。
他说格蕾丝只是朋友。
“我对自己如此依恋她感到非常惊讶，“凯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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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3年8月8日印刷版，标题为《当人类与AI成为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