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科幻与奇幻——托尔金永恒

在奇幻文学领域，J.R.R.托尔金的影响无人能及。2023年适逢他逝世50周年，这个被非正式称为"托尔金纪念年"的特殊年份，以三部关于这位传奇人物及其神话的重要著作拉开了纪念序幕。

我与《霍比特人》的初次相遇是在70年代末或80年代初，去管弦乐营地探望年长许多的哥哥时。他那些留着长发、神情安详的营友们都捧着这本书（若你愿意，可以称他们为精灵）。到2003年底，得益于彼得·杰克逊极其卖座的电影系列，全美大多数民众——不仅是那些特立独行的青年音乐家——都已熟知《指环王》的世界。

为少数尚不了解这位奇幻文学鼻祖的读者介绍：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1892-1973）首先是学者，其次才是小说家。他担任牛津大学盎格鲁-撒克逊语罗林森与博斯沃思教授，作为语言学家和文学专家，其研究涵盖数量惊人的欧洲语言文献（他还参与编纂《牛津英语词典》，主要负责"wa"开头的词条，如"waggle"、“waistcoat"和"wake-wort”）。

2023年出版的首部纪念著作将带您领略这位大师多元的学术生涯与非凡的文字造诣：彼得·格里鲍斯卡斯编辑的《马尔顿之战与贝奥武甫归乡》。其中《马尔顿之战》是托尔金从古英语翻译的千禧年末期诗歌残篇，讲述年迈可能还有些糊涂的盎格鲁-撒克逊首领贝奥武甫礼貌却欠考虑地允许维京入侵者渡河，使两军在旱地交战，最终导致盎格鲁-撒克逊人溃败的故事。

不甘被几个世纪前的同行比下去，托尔金创作了自己的古风诗歌。《贝奥武夫之子贝奥恩诺斯的归乡》讲述了两个人在战后寻找被杀的盎格鲁-撒克逊领袖尸体的故事，堪称萨顿胡版的《罗森克兰茨与吉尔登斯特恩已死》。如果你想从这些新书中选一本，深入了解他多面写作风格中丰沛的创作全貌，这本书就是托尔金的巅峰之作。

约翰·D·拉特尔夫所著的《霍比特人历史》厚达三英寸，重两磅半。（坦白说：我并未为这篇书评逐页读完。不过写稿时确实用它垫高了笔记本电脑。）玩笑归玩笑，这本书以引人入胜且极其严谨的方式展现了创作过程。托尔金小说的一个特质就是故事的"必然性"。《霍比特人》（1937年）和《魔戒》（1954-55年）从头到尾行云流水，充满逻辑自洽的支线剧情、神话体系与细节呼应。但最初创作时并非如此精确：“托尔金笔下最著名的场景”——比尔博与咕噜的猜谜游戏——“1944年完成初稿，1947年寄给[出版商]艾伦&安温公司，1951年收录于《霍比特人》‘第二版’。“比尔博"口袋里的东西"在原版书中根本不存在！（此外，甘道夫原名"布拉多辛”。天呐。）

尽管未深入探讨托尔金同期创作的《精灵宝钻》（中土世界历史），但《霍比特人历史》包含了该书创作的五个不同"阶段”、大量情节笔记，以及呈现托尔金原始措辞与最终文本（有时直接覆盖在擦除的铅笔字迹上）的对照表。

这本书应该摆在每一位严肃托尔金粉丝的书架上——或者任何对小说创作的艰辛过程感兴趣的人，它与斯蒂芬·金的《写作这回事》一样值得珍藏。

最后是尼克·格鲁姆所著的《二十一世纪的托尔金：中土世界的当代意义》。这本引人入胜的著作从《霍比特人》和《指环王》的诞生讲起，一直梳理到托尔金"传奇体系"所有重要改编作品。书中开篇精炼总结了托尔金的生平与影响——比如他与W.H.奥登、C.S.路易斯的友谊——并阐释了他坚信语言是"古老文化的守护者，因而能将过去注入当下"的核心信念。然而尽管托尔金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的书中却从未明确提及宗教、教会或上帝。格鲁姆大胆推测，或许因为"在中土世界…神性从未与凡俗分离"。

读者将了解到许多关于中土世界版权运作的细节，这个我以为自己相当熟悉的领域。比如曾有计划由披头士主演、斯坦利·库布里克执导《指环王》电影；另一个疯狂的电影构想会让加拉德瑞尔诱惑佛罗多；而1966年上映的12分钟动画怪作中，竟有个叫米卡的公主和名为矿渣的恶龙。

除了这些《精灵宝钻》之外的趣闻，书中还包含对原著文学的解读。正如我们从《马尔顿之战》所知，托尔金的创作深受其学术研究影响；《王者归来》中阿拉贡集结军队对魔多发动必败进攻的情节，完美契合北方勇气与盎格鲁-撒克逊人对抗宿命的悲壮精神。与此同时，《指环王》最鲜明的主题之一正是合作与友谊的重要性。护戒同盟，不妨这么说。拯救世界的重任绝非孤胆英雄所能承担，必须众人同行。

格鲁姆先生进一步提出，托尔金的小说可被视为后现代主义作品，因为它处理了被现代主义无情祛魅后的世界"再赋魅"过程。尽管他也正确指出"托尔金的中土世界及其重构作品深刻影响了大众想象中的中世纪时期"，但我更希望看到格鲁姆先生探讨托尔金不仅定义了奇幻文学的创作范式，更将其固化——这种固化可能对其他创作视野造成了损害。

这些风格迥异的著作各自精彩地窥探或深入剖析了这位永远改变奇幻文学的大师的不同侧面。开启属于你的J.R.R.托尔金世界探索之旅吧。

刊载于2023年8月5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