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威尔逊》评论：演绎蓝调 - 《华尔街日报》

奥古斯特·威尔逊。图片来源：汤姆·斯威尼/明尼阿波利斯明星论坛报/ZUMA/Alamy若没有奥古斯特·威尔逊，美国文学——无论是戏剧还是其他形式——都将难以想象。这位剧作家于2005年因肝癌去世，他改变了美国戏剧，用黑人方言创造出一种新的抒情风格，其作品的雄心和广度可与沃尔特·惠特曼相媲美。威尔逊的《20世纪循环》——每个十年一部剧作，除一部外，其余均以他家乡匹兹堡的希尔区为背景——从非裔美国人生活的细节中汲取力量。

在奥古斯特·威尔逊的剧作中——正如他从罗梅尔·比尔登的拼贴画中汲取灵感一样——小故事、歌曲、食谱、对爱、正义和理解的呼唤，以及暴力或调情的闪现，所有这些都汇聚成某种宏大的东西。观看威尔逊作品的精彩演出，就是见证大迁徙及其孕育的美国黑人经历，在他的角色生活中展现，既有胜利也有心碎。

然而，他最伟大的创造或许是他自己。自学成才，自取名字——他原名弗雷德里克·基特尔，以他几乎不认识也很少承认的白人父亲的名字命名——威尔逊是一位传奇的故事讲述者和臭名昭著的编造者。他的伟大和自我创造都给潜在的传记作者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如何透过威尔逊死后被神化的迷雾和他对生活不诚实的习惯，找到他真实的面貌？

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帕蒂·哈蒂根这部杰作《奥古斯特·威尔逊：一生》的问世实属幸事。通过严谨的研究、充满活力的文风，以及既饱含敬意又细致入微的观察，哈蒂根女士拼凑出了这位"20世纪循环"剧作系列背后的男人，让威尔逊那激烈而复杂的一生跃然纸上。

威尔逊从家族传说中挖掘戏剧素材，自称创作源自"血脉记忆"，因此哈蒂根书中开篇章节读来宛如威尔逊剧中人物讲述的故事也就不足为奇。她从威尔逊的祖母讲起，描述其与北卡罗来纳州乡下一位白人农场主禁忌之恋，这段以暴力收场的故事最终促使女儿黛西北上匹兹堡。在那里，黛西结识了德国裔面包师弗雷德里克·基特尔。到1941年两人成为恋人，1945年4月27日，黛西生下了他们的儿子——小弗雷德里克·奥古斯特·基特尔。

少年时代的"弗雷迪"酷爱阅读且天资聪颖，却在1960年因被诬告抄袭而辍学，转而泡在当地图书馆汲取认知世界的养分。他不顾母亲反对立志成为诗人，青年时期打过各种零工。哈蒂根写道，在此期间他见缝插针地创作，“在餐巾纸、收据和零散纸片上记录灵感”。因与房东纠纷入狱三天期间，某个夜晚听到囚犯独自在牢房吟唱蓝调的经历让他顿悟：“他逐渐相信蓝调最完整地表达了黑人生活”，这种音乐对他后期剧作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布鲁斯音乐构成了威尔逊“四大B”中的第一个，这些塑造他生活与工作的关键影响。其余三者分别是罗梅尔·比尔登——他的艺术作品为如何描绘黑人日常生活树立了标杆；阿米里·巴拉卡——他对黑人艺术自主权的坚持奠定了威尔逊的伦理观；以及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他的形式实验向威尔逊证明了作家可以开辟自己的美学道路。1968年，未经正规训练的他作为匹兹堡"黑地平线剧院"创始人之一开始执导。他很快也开始创作剧本，1982年其剧作《玛·雷尼的黑臀》被尤金·奥尼尔剧作家会议接纳，该会议艺术总监劳埃德·理查兹成为威尔逊的伯乐与导演。

正如哈蒂根女士以强烈戏剧性笔触记录的那样，威尔逊从此展开了激烈斗争——最初为尊严而战，继而争取作品掌控权，最终为完成他的戏剧循环而拼搏。这场斗争最终消耗了威尔逊与理查兹的伙伴关系，这段合作诞生了他十部剧作中的六部，为威尔逊赢得两座普利策奖，使他家喻户晓。这也严峻考验了他的许多人际关系。所有伟大艺术家都需努力配得上他们想要创造的艺术，而威尔逊为自己设定的使命因其创作过程——既迂回曲折又混乱苛刻——而愈发艰难。他通过倾听角色、询问他们生活经历及处境成因来创作，再将结果记录下来。早期草稿往往是一系列勉强串联的独白，重要情节或缺失或未充分展开。他需要多次完整舞台制作才能理解自己的剧本并将其打磨成最终形态。

然而，他最终呈现的作品形态令人惊叹！《20世纪循环》围绕一系列相互关联的主题与母题展开——黑人劳工阶级的日常生活细节、蓝调音乐、暴力的阴影、白人至上主义在舞台外的压迫、将个人生命扎根于历史的重要性——这些元素穿梭于多种体裁之间。为他赢得首座普利策奖的《藩篱》是厨房水槽现实主义的代表作；斩获第二座普利策的《钢琴课》则是部鬼故事；《七把吉他》是谋杀悬疑剧，而他那部充满神秘色彩、常读常新的杰作《乔·特纳的来去》，则是魔幻现实主义的史诗巨作。

威尔逊常居酒店，历经三次婚姻。他习惯拖延，烟不离手，风流成性，缺席了子女的大部分成长过程。他的成功使他与匹兹堡的故土社区严重疏离，甚至被特别要求不得在其童年挚友罗伯·彭尼的葬礼上致辞。作为被白人主导的戏剧界指定代表整个种族发声的"唯一黑人剧作家"，他不得不面对这一身份带来的压力。这个角色或许充实了他的钱包，却也将其置于尴尬境地，成为同行质疑的靶子——他们对其在白人体系内取得的成功日益警惕。最终，他选择以题为《我立足之地》的挑衅性演讲，直面那个权力体系。（完整披露：哈蒂根女士书中引用了笔者对该争议的部分报道。）

这一切以及更多内容在《奥古斯特·威尔逊：一生》中得到了精彩叙述——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部传记是在未获得威尔逊遗产委员会合作的情况下完成的。哈蒂根女士善于捕捉那些完美而富有深意的细节。例如，威尔逊对父亲最深刻的记忆是一次去鞋店的经历：“基特尔递给弗雷迪一把硬币，让他在口袋里叮当作响，假装自己有多余的钱”，而他的助手托德·克雷德勒则因“与父亲——一位二手车销售员——冷淡的关系而成长，这位父亲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达情感”。她敢于批评威尔逊的作品，尤其是对女性的刻画，同时也认可他天赋的非凡力量。哈蒂根女士还挖掘了许多有趣的幕后八卦。她关于《藩篱》引发的激烈争议，以及明星詹姆斯·厄尔·琼斯试图通过制作人卡罗尔·肖伦斯坦·海斯让威尔逊改写剧本以更传统、更迎合白人观众的章节，既令人震惊又引人入胜。

剧作家托尼·库什纳在回应威尔逊的去世时告诉《纽约时报》：“‘英雄’这个词用来形容作家或剧作家时通常令人尴尬，但他创作作品背后的勤奋和激烈努力确实是一个史诗般的故事。”最终，《奥古斯特·威尔逊：一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与之匹配的史诗般的故事。

巴特勒先生是《方法：二十世纪如何学会表演》的作者。

刊登于2023年8月5日的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