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美国最具科技前瞻性的城市对自动驾驶汽车心存疑虑

旧金山——在这座城市的居民拥抱电脑、互联网和手机时，世界其他地方还未跟上潮流。然而，他们对自动驾驶汽车的态度却没那么确定。

突然间，橙白相间的无人驾驶Cruise和Waymo汽车似乎无处不在。一些急救人员表示这些车辆妨碍了工作，行人们则在社交媒体上纷纷分享这些汽车滑稽行为的视频。它们至少已与两只宠物发生碰撞。一个反汽车的活动组织将橙色交通锥放在车辆引擎盖上，使车辆动弹不得，同时这一特技行为的视频在网上疯传。

旧金山的反应预示着Cruise和Waymo将面临的挑战。Cruise由通用汽车持有多数股权，Waymo则是谷歌母公司Alphabet旗下公司。随着这两家公司向美国其他城市扩张，它们需要赢得公众的认可。两家公司已为无人驾驶汽车投入数十亿美元，希望其成为庞大的业务。

旧金山约有80万人口，已经承载了数千英里的自动驾驶汽车测试里程，一些居民已成为其常客。现在，这两家公司希望提供能与Lyft和Uber竞争的网约车服务。

如果这两家公司如愿以偿，旧金山将成为首批大规模城市自动驾驶汽车交通实验的起点。这座城市如今以科技人群闻名，也曾是政治抗议、嬉皮士和城市特色坚定守护者的中心。

旧金山卡斯特罗区第18街上的一辆Cruise自动驾驶汽车。该公司在该市拥有数百辆汽车，并正在向州政府申请扩大其业务范围，并允许全天候向乘客收费。负责客运监管的加州公共事业委员会计划本月投票决定是否允许通用汽车旗下的Cruise在旧金山扩大业务，并允许其与Alphabet旗下的Waymo全天候收费载客。投票已两次推迟，该机构将于下周举行听证会，听取两家公司对一系列安全关切的回应。

“我们认为自动驾驶汽车非常了不起，并认为有朝一日它们会比人类驾驶员更安全，”旧金山交通局交通主管杰弗里·图姆林表示，“但迄今为止，该行业尚未证明这一点。”

Cruise和Waymo正在反击。两家公司高管开始以更大紧迫感向公众和政府官员陈述他们的观点，并援引数据称其车辆具有安全优势。

Cruise首席执行官凯尔·沃格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根据公司数据，自动驾驶汽车的增加与碰撞事故减少相关，若官员们放缓自动驾驶汽车的推广，将导致更多人受到伤害。沃格特称，自年初以来，该公司在旧金山道路上的汽车数量已增加五倍。其全国近400辆汽车中，大部分集中在旧金山这一科技中心。

“任何新事物，尤其是看似近乎魔法的技术，都会引发诸多疑问和大量关注，”沃格特说，“而关注总会伴随争议。”

上个月，Waymo公司曾呼吁乘客向州政府官员写信。该公司表示，如果州政府投票"否决"，其可能无法继续在旧金山运营。

Cruise公司在多家报纸刊登整版广告宣称"人类是糟糕的司机"，并引用去年美国近43,000起车祸死亡数据佐证。

目前，Cruise在旧金山提供夜间付费乘车服务。Waymo虽未获州政府收费运营许可，但提供免费载客服务。两家公司的应用都有等候名单。

实施交通锥行动的"安全街道反抗者"组织，在州委员会投票前策划了为期一周的抗议活动，反对Cruise和Waymo的扩张。成员们戴着手套和面罩在街道巡视，在潘汉德尔公园周边等自动驾驶车常出没区域放置锥桶。这些放置在车顶的传感器被锥桶干扰，导致车辆停滞。

州委员会推迟投票后，活动人士宣称部分功劳属于他们的行动，并赞赏官员对扩张计划加强审查。

Cruise和Waymo已投入数十亿美元打造按需出租车服务，期望最终实现无需人类司机的高额利润。但目前两家公司收入微乎其微。

通用汽车财报显示，去年Cruise相关销售额1.02亿美元，成本费用达33亿美元。首席执行官玛丽·博拉6月表示公司正处于向自动驾驶转型的最初阶段，高管称其目标在本年代末实现500亿美元年收入。

自2020年以来，Waymo已从Alphabet及外部投资者处筹集了超过57亿美元的公开资金。由于面临股东要求削减对Waymo及其他风险项目投入的压力，Alphabet未单独披露其财务表现。

亚马逊旗下Zoox已在旧金山街道测试其自动驾驶技术，并正在开发专为出租车服务设计的定制化方正车型。该公司拒绝透露何时会在该市部署这些车辆。

Cruise和Waymo高管谴责了"安全街道反抗者"活动人士将锥桶放在其车辆上并将视频上传至TikTok的行为。Waymo称此举属于故意破坏。该组织后来删除了视频。

“这是数吨重的移动车辆，不是玩具，“Waymo联合首席执行官Tekedra Mawakana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她补充说，公司计划在车辆遭破坏时寻求当局帮助。

Cruise首席执行官Kyle Vogt表示，他认为现在不是"玩愚蠢游戏"的时候。

“安全街道反抗者"称该组织的抗议未造成财产损失。活动人士认为这些自动驾驶汽车对步行、骑行和公共交通等城市出行方式构成威胁。

除旧金山外，凤凰城已有数百辆自动驾驶汽车，洛杉矶、迈阿密、达拉斯、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和田纳西州纳什维尔正在部署更多测试车辆。三年前，仅有少数城市有测试车辆。

Cruise于三月向加州机动车辆管理局申请全州运营许可，要求允许其自动驾驶汽车以最高55英里/小时的速度行驶。

根据提交给加州机动车管理部门的文件显示，克鲁斯公司已向至少14个加州城镇的官员发送邮件（最小规模如圣华金河谷偏远地区仅1.22万人口的新曼市），告知其扩张计划。邮件内容表明，该公司将在每个新市场首批投放五辆自动驾驶车辆。

克鲁斯发言人表示，通知各地官员是其全州运营申请流程的一部分，公司最终目标是覆盖加州全境，但将优先在主要城市部署车辆。

Waymo于今年二月在洛杉矶推出无人驾驶服务，本周又宣布将在奥斯汀提供网约车服务。

五月，旧金山市政府官员致信州政府，对该市自动驾驶扩张计划表示担忧。信中列举了多起事故：Waymo车辆曾闯入施工区域险些坠入沟渠，消防员不得不击碎克鲁斯车窗以阻止其驶入火灾现场。

在旧金山杜博斯三角区，围观者注视着克鲁斯自动驾驶车驶过卡斯特罗街。某无人车公司数据显示，仅半数市民愿意乘坐无驾驶员车辆。市政官员指出，近月涉及克鲁斯和Waymo的事故报告量增长两倍。交通局长图姆林表示，需获取更多自动驾驶公司的公开数据才能评估其安全性，目前相关工作已取得进展。

克鲁斯和Waymo均表示，他们的自动驾驶车辆未造成任何交通死亡事故。Waymo称其全自动驾驶模式下的车辆在首个百万英里行驶里程中，未与人类驾驶车辆发生过碰撞。

克鲁斯发言人表示，只需一次乘坐体验就能让质疑者转变为信徒。他援引内部数据称，约90%的体验者愿意再次乘坐。

曾领导谷歌自动驾驶汽车项目（现更名为Waymo）的塞巴斯蒂安·特龙指出，若允许自动驾驶汽车更广泛运营，人们将逐渐认识到其优势。他回忆道，在其主导项目期间，乘客仅需七八分钟就能放松下来，逐渐适应这项技术。

退休市政副检察官珍妮·理查森讲述，六月的黄昏时分，她牵着两只爱犬在旧金山太平洋高地社区过马路时，一辆克鲁斯自动驾驶汽车驶入十字路口撞上了她的黑色拉布拉多犬"黛利拉”。

据她描述，克鲁斯技术人员约十分钟后抵达现场，递给她一份名为《克鲁斯事故相关方须知》的文件。根据《华尔街日报》查阅的副本，该文件除其他细节外，还列明了车辆保险信息。

虽然黛利拉并未受伤，但此前从未关注自动驾驶汽车的理查森现在坚决主张将其逐出旧金山。克鲁斯发言人对该具体事件不予置评。

沃格特批评市政府推广他所谓的误导性数据。他表示，过去一年里，Cruise公司与市政官员进行了50多次沟通以听取意见，并根据反馈改进了服务。

Waymo联合首席执行官马瓦卡纳反驳了居民反对自动驾驶汽车的说法，指出已有超过10万人报名等候使用Waymo的出租车服务。

“每天都有用户发消息、写邮件抱怨等待服务的时间太长，“马瓦卡纳说。

从事教育工作的玛雅·沃尔德曼在旧金山早期测试阶段就报名成为Waymo的免费试乘员，累计乘坐里程已超5000英里。

沃尔德曼表示在参与项目前对自动驾驶汽车知之甚少，但现在觉得乘坐它们比传统网约车更安全。其中重要原因是，她不必受制于人类司机的随机性。

“每次叫Waymo的车，遇到的都是同一位’司机’，“她说，“而我有时仍会使用的Lyft或Uber，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司机。”

刊载于2023年8月5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