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对俄罗斯经济发起攻击，结果却陷入另一场僵局——《华尔街日报》

去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数周后，一位白宫官员警告莫斯科，美国主导的一系列制裁可能使俄罗斯经济缩水一半。

上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克里姆林宫传递了乐观消息，表示目前预计俄罗斯经济今年将增长1.5%，这得益于大规模的国家支出。此前一年俄罗斯经济萎缩2.1%，当时该国成为全球受制裁最严重的主要经济体。

经济学家预计制裁将导致俄罗斯在未来数年陷入停滞，裂痕已然显现。但西方未能因其入侵乌克兰而迅速击垮俄罗斯经济，这反映出乌克兰战场上的更大僵局——尽管西方为基辅提供了大量致命武器并对乌克兰事业给予经济支持。

制裁措施出台时，拜登政府官员称其为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制裁，最初的震慑效应曾搅乱莫斯科金融市场。但如今俄罗斯经济已勉强维持，足以让克里姆林宫支撑这场消耗战——而这正是美国曾希望避免的。

去年制裁最初切断了俄罗斯的微芯片供应，削弱了其生产精确制导导弹的能力。但此后莫斯科通过邻国找到了漏洞，如今每天都在用精确制导武器轰炸乌克兰。

俄罗斯的原油仍在持续输出，尽管价格下跌影响了国家财政收入。分析师指出，制裁的主要影响——技术落后与现代化能力缺失——将在长期内阻碍其经济增长。

“制裁尚未摧毁俄罗斯经济，“巴黎政治学院教授、前俄罗斯政府顾问谢尔盖·古里耶夫表示，“但它们已开始限制（而非阻断）普京为这场战争提供资金的能力。”

自上世纪成为经济强国后，制裁成为美国常用的外交政策工具。研究制裁的分析师认为，其效果参差不齐，往往难以引发行为模式的重大改变，尤其对俄罗斯这类威权国家。

莫斯科将贸易伙伴从欧洲快速转向亚洲可能对俄罗斯有利。图片来源：马克西姆·希彭科夫/EPA/Shutterstock俄罗斯如何在西方经济封锁下一年内避免崩溃并实现小幅增长，将成为分析未来制裁作为政策工具有效性的典型案例。

分析师指出，俄罗斯经济韧性的背后是政府大规模刺激政策、向战时经济转型，以及史无前例地将贸易转向亚洲伙伴（主要是中国和印度）。

拜登政府辩称，制裁对于提高俄罗斯为乌克兰战争付出的代价至关重要。一位高级政府官员表示，最新的增长数据掩盖了经济正在遭受的实际痛苦。

“我们正在削弱俄罗斯经济的韧性和长期自我维持能力，“该官员说，“这使得他们更难继续对乌克兰发动战争。”

作为国内生产总值的一部分，政府支出在第一季度同比增长了13.5%，这是自1996年有记录以来的最高增长率。

经济学家将今年俄罗斯工业生产的增长主要归因于武器和军需品。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已下令政府为战争机器提供无限制资金。

分析师指出包含武器弹药的"金属制成品"类别，其产量在今年上半年同比增长30%。其他与军事产出相关的领域也有所增长：计算机、电子和光学产品产量增长30%，特种服装产量激增76%。相比之下，汽车产量同比下降超过10%。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通过军工复合体和战争受益者实现的需求分配激增，可以称之为军事凯恩斯主义，“前俄罗斯央行官员、现为柏林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非常驻学者的亚历山德拉·普罗科彭科表示。

经济学家预计制裁将导致俄罗斯在未来几年陷入停滞。图片来源：Sofya Sandurskaya/tass/Zuma Press全球对俄罗斯大宗商品的持续需求也支撑了其经济。去年，俄罗斯录得创纪录的经常账户盈余，这是衡量资金流入经济的广泛指标。

今年，欧盟对大多数俄罗斯石油进口的禁令压低了其价格。凯投宏观的研究人员预计，俄罗斯的能源出口收入将从2022年的3400亿美元下降到今年的2000亿美元，并在2024年稳定在这一水平左右。

与此同时，俄罗斯的石油产量仅略有下降。这是因为莫斯科通过建立一支在西方以外拥有、投保和租赁的油轮影子船队，找到了向亚洲出售石油的方法。最近几周，这也有助于缩小俄罗斯石油相对于全球基准价格的折价幅度。

“俄罗斯继续向制裁联盟的非成员国出售石油，从这个意义上说，石油制裁的影响虽然很大，但仍然不是决定性的，”古里耶夫说。

在美国，官员们表示，为了使制裁有效，各国政府必须不断执行制裁，并在俄罗斯人找到变通办法时予以阻止。欧盟最近采取了更严厉地执行制裁的行动，可能会切断一些逃避制裁的途径。

俄罗斯本土推动的进口替代计划目前成效参差不齐。根据莫斯科高等经济学院6月发布的调查，约65%的俄罗斯工业企业依赖进口设备。

俄罗斯原油仍在持续输出，但价格下跌已冲击国家财政。图片来源：ALEXANDER MANZYUK/REUTERS专门研究制裁问题的康奈尔大学历史学教授尼古拉斯·穆尔德表示，西方对俄罗斯这样体量的大国实施制裁，长远来看可能成为警示案例。他指出，俄罗斯庞大的体量使其无法被隔绝于世界经济之外，它仍是发达经济体的主要原材料供应国，对发展中国家而言更是粮食和化肥的关键供应商。

他认为莫斯科迅速将贸易伙伴从欧洲转向亚洲可能对俄有利。“俄罗斯实际上已搭上全球增长最快的地区，“穆尔德强调，今年全球经济增长的四分之三将来自亚洲，“没有亚洲的合作，就无法重创俄罗斯经济。”

穆尔德指出俄罗斯的软肋在于日益加剧的劳动力短缺——这是莫斯科无法通过贸易重组替代的资源。受移民潮和战时动员影响，俄罗斯正面临199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劳动力缺口，而该国糟糕的人口结构预示这一趋势只会恶化。

上月，俄罗斯央行超预期加息1%，并暗示劳动力短缺正加剧通胀，预计今年还将进一步加息。

“劳动力市场紧缩、通胀抬头、技术制裁的影响——这些问题至关重要，影响深远，“古里耶夫表示。“它们会拖累俄罗斯经济增长，削弱其创新与自我升级能力。俄罗斯将陷入停滞，追赶发达国家的能力也将受限。”

普罗科片科指出，虽然目前战争相关的政府支出在刺激经济，但"这种增长不具备生产力”。

“俄罗斯经济从长远来看是不可持续的。这一切让人想起苏联时代，而我们都清楚苏联经济的结局，“她说。

联系记者艾伦·卡利森，邮箱：[email protected]；乔治·坎切夫，邮箱：[email protected]

随着移民潮与战时动员令导致企业劳动力流失，俄罗斯正遭遇199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劳动力短缺。图片来源：德米特里·谢列布里亚科夫/美联社载于2023年8月3日印刷版，标题为《刺激措施支撑俄罗斯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