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久拖不决给中国带来新风险 - 《华尔街日报》

中国为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乌克兰战争中的行动提供了重要的外交和经济支持。但随着冲突持续到第18个月，双方均未出现明显的胜利或投降迹象，北京方面面临着一系列日益复杂的风险，这使其更有动力推动莫斯科和基辅走向和谈。

俄罗斯准军事组织瓦格纳在6月发动的震惊但短暂的反叛，引发了关于普京对权力的掌控以及未来可能没有这位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称之为“最好朋友”的专制者的俄罗斯的新问题。这也使北京支持莫斯科的风险重新成为焦点。

据欧美官员透露，习近平预计将派遣中国和平特使李辉参加一个由乌克兰支持的国际会议，该会议旨在概述可能的和平协议的条款。这将标志着一个重大转变，因为北京方面没有参加6月在哥本哈根举行的该小组首次会议。

本周末在沙特阿拉伯举行的会议旨在概述可能和平协议应遵循的原则，包括一系列同情基辅的世界大国，但不包括俄罗斯。据俄罗斯国家通讯社塔斯社报道，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周三表示，这次会议是“一个骗局”，旨在建立一个反莫斯科联盟。

中国的参与将为美中两国就战争问题进行接触提供一个难得的机会，因为美国总统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预计也将出席。与会者将密切关注北京方面对冲突及其结束的思考是否有所变化。

俄罗斯总统普京3月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接待了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图片来源：Grigory Sysoev/Sputnik中国在战时与俄罗斯贸易问题上对美国划定的红线态度暧昧，这使其与西方关系紧张，并受到更多审视，包括在中国试图拉拢的欧洲国家。中国还持续释放对可能部署核武器的担忧——这既是对莫斯科的含蓄警告，也是对西方限制支持乌克兰的威胁。

中国的不安在上个月的联合国大会上表露无遗，当时中国常驻联合国副代表耿爽明确表达了对这场持久战的深切忧虑。耿爽表示：“乌克兰危机延宕至今，地面局势未见缓和迹象，军事逻辑仍占上风，和谈进展缓慢，这一切都指向令人担忧的前景。“他呼吁通过和谈推动"早日停火和政治解决”。

耿爽详细列举了战争带来的广泛风险，包括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这与他在3月联合国发言时的表态形成对比。当时北京刚发布关于解决冲突的12点立场文件。在那次较早的发言中，耿爽抨击美国所谓"恐俄症”。

在最近的联合国发言中，耿爽减少了指责，转而聚焦粮食安全等问题，他三次提及该议题。此前数日，普京宣布俄罗斯将退出允许乌克兰谷物安全通过黑海的协议。中国一直是这些谷物的最大市场。

印度智库塔克沙希拉研究所中国研究学者马诺吉·科瓦拉马尼表示：“根据官方报道给人的印象是，中国仍担忧局势升级和冲突外溢。”他长期追踪分析中国官员的公开表态。

科瓦拉马尼还提到中共党报《人民日报》近期一篇评论文章，该文担忧美国正以战争为借口开辟对抗中国的新战线，例如将北约职责范围扩张至亚洲。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张健在文中指出：“美国试图将乌克兰危机与亚太事务挂钩，胁迫欧洲国家‘对华脱钩’，施压其参与所谓‘印太战略’。”

虽然乌克兰战事双方均未占据明显优势，但长期冲突必将对中国外交经济产生连锁反应。尽管北京试图以调停者姿态斡旋，却时有失误之举，例如今年4月中国驻法大使似乎质疑部分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主权的法理基础。如今外交努力又因习近平亲自选定的外长秦刚离奇去职而蒙上阴影。

习近平今春推动乌克兰危机调解的后续行动寥寥，仅包括派外交官赴欧洲宣介2月发布的12点立场文件。尽管持续与普京对话，但习三个月前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唯一战时通话迄今未有重复。

北京未能说服西方官员，由于习近平与普京的紧密关系，中国能在冲突中被视为中立。皮尤研究中心最新调查显示，全球对习近平和中国的不信任普遍存在，24个国家的民众中位数71%认为中国未对全球和平稳定作出贡献。

亚洲协会政策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菲利普·勒科尔表示，持久战对中国经济、全球发展目标及在欧洲的形象均不利，但北京尚未明确调整其表态。勒科尔称：“没人对’十二点和平计划’印象深刻，秦刚访欧时也未赢得认可。“批评者指出，该计划呼吁停火的实际效果将是向俄罗斯割让其控制的约20%乌克兰领土，包括2014年被莫斯科吞并的克里米亚。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与习近平6月会晤后对外交关系委员会理查德·哈斯表示，中国正进行"平衡术”，既支持俄罗斯又试图展现中立和平形象，“这种张力日益明显”。

布林肯同时表示，若结束战争的外交努力出现现实成果前景，北京对莫斯科的"一定影响力"或将发挥作用。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预计将派遣中国和平特使李辉于五月赴沙特阿拉伯参加乌克兰支持的国际会议，此前李辉曾于五月访问莫斯科。图片来源：马克西姆·希彭科夫/EPA/Shutterstock十位共和党参议员近日致信布林肯称，对中国的欢迎反映出拜登政府试图重新接触的努力，但任何认为北京调停角色会离间中俄关系的想法都是错误的。他们呼吁将中国排除在任何乌克兰问题解决方案之外，并表示：“政府的政策不应允许中国因其对俄罗斯的支持而免责，或利用这场战争谋取长期政治经济利益。”

法国蒙田研究所特别顾问弗朗索瓦·戈德蒙表示，欧洲不信任北京作为中立方的角色，并对其外交智慧提出质疑——今年3月中国促成沙特与伊朗复交后，这种智慧看似有所提升。

“中国的真正实力在于其他方面：其对各方大幅提升的商业与科技吸引力，以及由此带来的不可忽视性——作为一个有能力奖惩的必然合作伙伴，“戈德蒙近期撰文指出。

习近平未就普京在瓦格纳兵变中面临的挑战公开表态，但分析人士认为此事可能令他不安。政策简报GZERO Daily近期解析了中国领导人可能被迫施压莫斯科结束战争的原因：“他正为普京提供这位俄罗斯总统无法（或不愿）为自己创造的’退出通道’。”

例如，习近平主席在7月会见普京的盟友——俄罗斯议会上院议长瓦莲京娜·马特维延科，几天后又冷落了美国总统拜登的气候特使约翰·克里，这似乎表明他坚定不移地支持俄罗斯。更低调的是，中国在7月还欢迎乌克兰贸易特使塔拉斯·卡奇卡访问北京，并承诺增加从乌克兰的进口。

根据戈德曼的说法，中国的说法"保留了足够的模糊性，中国共产党以后可以声称他们从未支持过普京的战争。”

在北京与俄罗斯的深化贸易面临审查之际，西方各国政府正寻求通过将俄罗斯排除在全球经济之外和限制其获得武器来进一步惩罚莫斯科对乌克兰的入侵。

中国常驻联合国副代表耿爽上个月强调了粮食安全的必要性，几天前俄罗斯表示将退出允许乌克兰谷物安全通过黑海的协议。照片：比安卡·奥泰罗/祖玛新闻社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7月的一份报告称，中国的国有公司向俄罗斯出口了船舶导航设备、干扰技术和喷气式战斗机部件，同时进口能源并为俄罗斯船只承保保险。报告还援引新闻调查结果称，中国向俄罗斯提供了无人机和半导体。

但情报报告指出，中国境内空壳公司的使用、文件材料的虚假陈述以及复杂的供应链，使得外界难以确切了解中国在帮助俄罗斯规避制裁和出口管制方面的实际程度。

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学者斯科特·肯尼迪近期在华两周走访期间，未听闻任何关于结束战争的实质性建议，只听到"乌克兰应接受停火"的论调。肯尼迪表示，有接触到的专家警告称，西方必须意识到俄罗斯可能因绝望而动用战术核武器。

“其结论并不令人意外。他们非但不谴责俄罗斯并促使其清醒撤军，反而将此作为美西方应停止军援乌克兰的新理由。“肯尼迪总结道。

华盛顿智库"保卫民主基金会"高级研究员克雷格·辛格尔顿认为，瓦格纳兵变的平息与乌克兰反攻进展有限，可能让中国领导人习近平获得短期安慰。但他强调这种局面是暂时的：“随着中国知名理论家开始推测普京可能失去时间优势，习近平现在不得不面对他亲手推动的这场对西方大国博弈可能失败的困境。”

劳伦斯·诺曼对本文亦有贡献。

联系作者詹姆斯·T·阿雷迪请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8月3日印刷版，标题为《持久战为北京带来新风险 促发策略微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