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中的随机行为》评论：呼叫机遇医生 - 《华尔街日报》

图片来源：盖蒂图片社大多数相关性并非因果关系，但真正的智慧在于懂得某些相关性确实暗藏因果。以随机对照试验中减肥与服用Ozempic或Wegovy的关联为例——这种相关性正是因果关系的体现（随机对照试验的价值所在），也解释了新型减肥药为何供不应求。

这类试验虽极具说服力，却往往难以实施。直到《医学中的随机事件：左右医生决策、影响患者结局、塑造健康体系的隐形力量》一书问世。作者安尼帕姆·杰纳是哈佛大学集经济学家、执业医师、研究员、教授于一身的跨界奇才，合著者克里斯托弗·沃舍姆同样身兼数职且成就斐然。两位堪称医学界的"魔鬼经济学家"，专长于发掘揭示医疗实践本质的独特"自然实验"。

您可能听说过左位数偏见——尽管7.99美元与8.01美元差价微乎其微，但人们总觉得7.99比8美元便宜。这种定价策略随处可见，但其影响远不止于此。例如里程表显示39,990英里的二手车，售价总会高于40,005英里的同款车型（所以明智之选是购买后者）。那么医疗领域会存在左位数偏见吗？

在急诊室主诉胸痛的患者中，40岁生日前几周就诊者与生日后几周就诊者本无实质差异。但病历表上，前者年龄标注为39岁，后者则是40岁。

“40岁大关”是医生们用于判断潜在心脏病发作的经验法则。经济学家斯蒂芬·库森斯分析了超过500万份病历后发现，刚过40岁的患者接受心脏病检查的概率比即将40岁的患者高出近10%。这种差异表现为一个明显的分界点——当患者跨过40岁生日时，检测概率会出现跃升。

杰纳和沃舍姆的研究表明，类似的分界现象贯穿整个医疗领域。例如，即将80岁的心脏病患者接受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的概率比刚过80岁的患者更高；69岁（差一天满70岁）逝者的肾脏比70岁出头逝者的肾脏更可能用于移植，尽管客观指标显示这些肾脏同样健康可用。最具说服力的是，18岁以下的"儿童"比刚满18岁的"成人"获得阿片类药物处方的概率更低，尽管统计学上这两类人群并无差异。

这些研究的意义不在于对人类思维怪癖的调侃或叹息，而是利用这些自然实验来评估医疗措施的效果。如果18岁上下人群的阿片类药物处方差异仅源于"儿童"与"成人"的语义区分，那么这种处方断层就可作为自然实验——相当于随机分配了18岁左右的用药决策。研究者发现，与即将18岁的人群相比，刚过18岁者后续被诊断出用药过量等阿片类不良反应的概率要高出12.6%。虽然过量用药率的数据极具价值，但试想若提议对年轻人随机开具阿片类药物，伦理审查委员会怎会批准？

作者们并不总是讨同事喜欢。一项历时十年、涉及20万名患者的耐人寻味的研究揭示了一个惊人发现：那些恰好在全国顶尖心脏外科医生外出参加学术会议期间突发心脏病的患者，存活率反而更高。这听起来像个黑色幽默——远离医院，因为那里是死亡高发地——但统计数据确凿无误。最可能出席全国会议的心脏外科医生往往也是激进派，热衷于在手术室开刀以展示实力。当这些外科医生缺席时，死亡率下降了约12.5%，这个降幅"与我们现有最佳心脏病治疗方案的效果相当"（原文强调）。美国心脏协会主席轻描淡写地驳斥了该发现，声称"研究中没有任何内容能促使我们建议改变临床实践"。面对如此显著的证据仍选择否定，近乎玩忽职守。

如今人们普遍认识到过度医疗会造成浪费，却较少意识到它也可能造成伤害。遗憾的是，包括患者、医生、制药公司和医院在内的几乎所有利益相关方，都有动力进行更多医疗消费和操作。唯有保险公司承担着说"不"的重担。鉴于我们信息来源天生偏向积极面的特性，对医疗行为超出合理边界的情况保持警惕至关重要。

杰纳和沃舍姆先生是严谨的研究者，他们娴熟地游走于医学与自然实验领域。《医学中的随机事件》延续了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史蒂芬·杜布纳与史蒂芬·列维特，以及艾米丽·奥斯特等科普作家的成功模式，将引人共鸣的人物故事、统计探索与科学解释融为一体。但别被这趣味阅读所迷惑；《医学中的随机事件》表明，巧妙运用自然实验能推动医学进步并挽救生命。

塔巴洛克先生是乔治梅森大学巴特利·J·马登经济学讲席教授。

刊载于2023年8月3日印刷版，标题为《机缘医生在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