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争夺融化的北极军事竞赛中落后于俄罗斯和中国 - 《华尔街日报》

阿拉斯加州荷兰港——去年秋天，美国海岸警卫队金博尔号巡逻舰在白令海执行巡逻任务时，发现七艘中俄舰艇以双列队形在阿拉斯加阿留申群岛附近的寒冷水域航行。

金博尔号船员确认其中一艘中国主力舰为南昌舰，这是能发射逾百枚导弹的新型驱逐舰之一。据美国军方官员和国家安全专家称，参与联合演习的俄中舰艇向北向东驶入美国水域，向莫斯科和北京明确传递了该地区战略价值的信息。

在包含阿留申群岛（这条战略火山岛链分隔了太平洋与白令海和北冰洋）的区域，俄罗斯军舰和中国科考船并不罕见。这里曾是二战期间的激战之地。小岛城市乌纳拉斯卡（美国渔获量最大的港口）设有荷兰港海岸警卫队基地。

“但看到这些作战舰艇组成水面行动群联合航行，这种情况实属罕见，“海军少将内森·摩尔表示。他本月刚卸任阿拉斯加地区海岸警卫队指挥官，转任大西洋副司令。

2022年9月，海岸警卫队金博尔号船员在白令海观察外国船只。图片来源：美国第17海岸警卫区/美联社海岸警卫队从位于阿拉斯加科迪亚克岛的另一基地调遣了一架C-130大力神运输机，金博尔号上的官员通过无线电向中俄船只发出警告，告知其已进入美国管辖水域。随后中俄舰船解散编队，转向南驶离该海域。

北极地区曾是各国合作开采自然资源的孤寂难行海域，如今正日益成为争夺焦点。随着海冰消融和北冰洋南缘航线交通量增长，各国政府的行动态势折射出与低纬度地区大国博弈相似的竞争格局。

近月来，俄罗斯轰炸机加强了北极上空巡逻并进一步向南试探。挪威情报部门指出，由于俄军在乌克兰战争中消耗了常规力量，其战略武器重要性凸显——包括北方舰队的核潜艇。更多悬挂俄罗斯旗帜的商用及政府船只也活跃在北极水域。

尽管美军官员和分析人士不认为中国会在北极大规模驻军，但他们表示中方正与莫斯科共享该地区的卫星及电子情报。

作为应对，美国正通过增加极地破冰船来强化北极存在——这类船舶对冰封海域的常态化部署至关重要。目前美国在该地区全年仅有一艘破冰船轮值，而俄罗斯则拥有三十六艘。

分析人士和军官们表示，美国还通过卫星、无人机和无人艇追踪俄罗斯与中国的动向。

在目睹中国在南海建设军事设施后，美国及其他亚太国家不愿再被突袭，这次是在靠近美国、加拿大及北约其他北欧盟友的海域。去年秋季的中俄联合军演触发了"边境哨兵行动”，这是摩尔海军上将针对外国军舰在该区域意外接近美国领海制定的应对计划。

“我们向世界宣告’我们正在此巡逻’"，直到六月仍担任美国北极破冰船希利号船长的海岸警卫队官员肯尼斯·博达表示，“这里有些行为是我们绝不允许的。”

试探美国决心

俄罗斯国防部称，始于日本海的中俄联合军演旨在提升舰队协同作战能力，保卫东部航道与经济活动安全。

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发言人刘鹏宇在声明中表示：“中国不会也无意利用北极问题谋取地缘政治利益。”

拜登政府于十月发布新版北极战略，将国家安全列为美国在该地区利益的首要支柱，优先于环境保护、经济发展与国际合作。该战略文件指出：“俄罗斯对乌克兰无端发动的侵略战争，使得美俄在北极的政府间合作几乎无法开展。”

俄中伙伴关系加剧了美国军方在进入大国竞争新时代时面临的挑战。几十年来，美国一直专注于在中东和阿富汗打击叛乱，最近正努力调整其军事力量以应对不同类型的潜在冲突。

参议院军事委员会首席共和党人、密西西比州参议员罗杰·威克表示：“普京和习近平都明确表示，北极地区对他们的战略利益至关重要，美国和我们的盟友必须阻止他们主导这一地区。“他指的是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

根据AAC SpaceQuest为《华尔街日报》编制的卫星跟踪数据，去年在北极水域活动的俄罗斯商业和政府船只月均达到709艘，较2018年增长22%。其中包括524英尺长的核动力破冰船"50年胜利号”，该船以俄罗斯二战胜利纪念日命名。

水兵们正在整理从大西洋打捞出的疑似中国间谍气球残骸，该气球于今年2月被击落。图片来源：美国海军/路透社美国海岸警卫队行动负责人彼得·高蒂尔中将解释说，中国方面"正在寻找理由在北极保持军事存在”。

今年早些时候，一个中国气球首次在阿拉斯加无人居住的白令海圣马修岛附近被发现后，美国公众开始意识到中国在北极附近的情报收集活动。该气球飘过美国和加拿大，最终在南卡罗来纳州海岸被击落。

中国外交部否认该气球用于 surveillance，并批评美国将其击落。

加拿大官员今年表示，去年曾扣押了据信参与监视美国潜艇的中国浮标。美国官员也在调查中国公民在阿拉斯加等美国基地内外的访问活动。

“如果我们不在那里，任由他们测试我们的水域，情况就会开始变得更像南海，“去年秋天在荷兰港停留时，时任海岸警卫队斯特拉顿号舰长的斯蒂芬·阿德勒说。

扩展贸易路线

俄中安全伙伴关系部分是由这条能源丰富的贸易路线上的商业活动推动的。

气温升高正在开辟亚洲和欧洲之间的新航道，并可能最终在北极附近开辟全新的航线。根据《自然-通讯》6月的一项研究，最早在2030年代，北极在9月（一年中冰量最少的月份）可能几乎无冰。

航运公司正在研究俄罗斯北部海岸，将其作为东亚和欧洲海港之间最短的连接，绕过南部海洋和苏伊士运河。一艘货船从日本到荷兰港口的行程，通过北冰洋航行，可以从12,000多英里减少到不到6,000英里，减少一半以上。

俄罗斯依据一项协议宣称有权管辖的北海航线，允许运载液化天然气的船只通过白令海峡运输货物。该航线沿着阿拉斯加以西的俄美水域海上边界延伸。

该地区更多破冰船正将俄罗斯天然气运往中国市场。根据AAC SpaceQuest航运数据，去年俄中两国曾动用三艘悬挂香港旗帜的大型破冰船，将俄罗斯液化天然气运至中国及其他市场。两国计划将对华天然气运输量翻倍。

根据马萨诸塞州空军国民警卫队一等兵杰克·特谢拉截取并上传网络的机密文件，美国不承认俄罗斯对北海航线的管辖主张，并考虑通过所谓"航行自由行动"提出挑战。此类行动通过穿越争议水域，抗议美国认定的他国过度主权声索，包括中国在南海等区域的主张。

美国曾筹划一项穿越俄属北极水域、连接太平洋与大西洋港口的北海航线航行行动。文件真实性无法独立核实。美国迄今未实施该航线穿越。

另一份泄露文件显示，美国考虑在俄罗斯以北的喀拉海展开军事行动，计划派遣北约舰艇分队执行任务，包括最多四艘导弹驱逐舰及补给舰。此举将违反俄罗斯对该水域的管制规定。文件称挪威支持该未实施的计划。

五角大楼副新闻秘书萨布丽娜·辛格未对泄露文件置评，但表示：“美国将在国际法允许的任何地方飞行、航行和行动，正如我们在全球所做的那样。”

挪威国防部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俄罗斯驻华盛顿大使馆发言人未回应置评请求。

作战能力

虽然俄罗斯广袤的领土主导着北极海岸线，控制着发达的港口、机场和船只，但加拿大、斯堪的纳维亚和欧洲其他地区的北约资产将在任何潜在冲突中发挥作用。

美国自身在北极的作战能力包括：阿拉斯加拥有100多架先进F-35和F-22战机的空军基地，能在冰层下穿行的核动力潜艇游弋海域，以及格陵兰岛的导弹跟踪雷达。

五角大楼新任命的该地区规划官正在监督严寒条件下的强化演习，这些演习常与该地区盟友联合进行。在2月的演习中，来自"北极天使"空降师的美国陆军士兵从阿拉斯加飞越北极抵达芬兰，与挪威军队进行战术演练。

严寒部署正推动无人舰艇的运用和北方作战部队的创新。材料科学家正与军方合作改进冰封环境下使用的工具，例如防止船只和武器上结冰——这个问题过去由士兵用棒球棍解决。

西方国家与俄中伙伴关系之间最大的差距在于“领域感知”，即对对手在人烟稀少、基础设施匮乏的地区及其周边活动的了解。

军方官员表示，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增加更多卫星以提供更好的地面通信、无人驾驶飞机和海上船只以及远程雷达。像荷兰港这样的港口也需要改进。

美国在该地区增加存在受到缺乏抗冰加固船只的阻碍。相比之下，莫斯科持续投资于能够穿越布满“小块浮冰”水域的抗冰加固船只。

美国在真正的极地破冰船方面落后于俄罗斯，这些破冰船可以穿透几英尺厚的坚实冰层。这些巨型船只可以携带重型设备、燃料和补给穿越厚厚的海冰，从南极的研究站到北极的任何地方，同时还能监测无线电传输和航运，并携带直升机等军事工具以及应对事故或环境灾难的设备。

莫斯科计划到2024年通过三艘新的“23550项目”级破冰船扩大其庞大的舰队，这些破冰船将配备“口径”巡航导弹。这些破冰船可以在俄罗斯在北极圈以上新开设的一系列军事基地之间航行。这些基地还接收了一批俄罗斯的苏-34喷气式战斗机，用于飞越北极水道。

目前，美国没有全年部署在北极的破冰船。16000吨级的柴油巨兽“希利”号是海岸警卫队最长和最大的船只，但每年冬天它都会在华盛顿州或加利福尼亚州进行改装。

希利号的维护成本一直很高，这艘中功率破冰船在去年秋天完成一次艰难的北极之旅后，其部分关键柴油发电机出现了问题——那次航行中它不得不从厚重冰层中倒车撤离，再强行冲撞突破冰层。2020年，一场大火烧毁了其两台巨型电力推进马达中的一台。维修问题导致美国每年有近半年时间无法在北极海域开展水面巡逻。

希利号于1990年代普京上台前下水服役，几乎未做好军事对抗准备。船上满载重型科研设备和实验室，但缺乏自卫用的甲板炮。虽然希利号配备可军用高科技通讯系统和直升机机库，但其核心使命是地球科学研究，尤其是地球化学与气候研究。博达船长表示，近期一组实验或有助于海军开发冰层下潜航器技术。

美国另一艘极地破冰船"极地之星"号动力更强，但已接近使用寿命极限，目前每年执行南极科考队补给任务。

海军与海岸警卫队联合开展的新型武装现代化破冰船建造计划已遭遇延期。密西西比州造船厂因当地技术工人短缺，加上新冠疫情影响国际设计流程，导致承建商Halter Marine（现属Bollinger造船集团）无法按期交付首艘造价10亿美元的破冰船，公司官员表示。

中国于2018年启用了第二艘国产破冰科考船"雪龙2号”。该船与乌克兰建造的首艘"雪龙号”（意为"雪之龙”）共同在北极执行任务。

在"金博尔号"遭遇中俄联合舰队的一年前，美国海岸警卫队"斯特拉顿号"巡逻舰曾在楚科奇海（靠近美国海上边界）发现一艘中国破冰科考船。这艘配备强力甲板炮和无人机的美国舰艇对中国船只进行了跟踪。海岸警卫队行动负责人高蒂尔上将解释尾随原因是"为了和平宣示美国在该区域的主权利益”。

中国目前拥有全球规模最大的海军，以"南昌舰"为代表的导弹驱逐舰构成其重装先锋。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司令卡尔·托马斯中将去年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表示，虽然美国在航母舰队规模和技术先进性上保持优势，但中国军舰的建造速度更快。

迄今中国对单独在北极部署军队兴趣寥寥，部分原因是这触及莫斯科的敏感神经——俄罗斯长期防范中国军事存在。北京当前的策略是在该地区扮演俄罗斯的辅助角色。

紧张局势升级

自冷战以来，美俄在北极的紧张关系从未如此严峻。

冷战期间，因北极是洲际导弹和轰炸机的最短攻击路径，俄罗斯与北约成员国开始对该地区实施监控。

双方在北极设施上投入巨资，从雷达站到破冰潜艇一应俱全。冷战末期，苏联和美国的核潜艇曾在靠近挪威边境的芬诺斯堪底亚主要潜艇基地以北的北极水域两次相撞，导致潜艇受损、外交官头疼不已，但避免了军事冲突。

1987年柏林墙倒塌前两年，苏联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在靠近潜艇基地的俄罗斯北极城市摩尔曼斯克发表演讲时，释放了缓和紧张局势的信号。他警告称：“该地区的军事化正呈现出威胁性态势。”

三十年后，克里米亚事件和全面入侵乌克兰重新点燃了旧日紧张局势，美国带领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经济实施了一系列制裁。西方油气巨头中止了与俄罗斯企业的投资和技术合作，尤其是在北极等具有技术挑战性的领域。6月访问北欧国家期间，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宣布重新开放位于挪威特罗姆瑟北极圈以北的冷战时期外交前哨站。

在总部设于特罗姆瑟的北极理事会（该地区治理组织包括美国、加拿大等拥有北极领土的国家）中，莫斯科已被边缘化。长期追求中立的瑞典和芬兰已加入北约，随着瑞典预计很快完成入盟程序，俄罗斯将成为北极理事会中唯一不属于西方军事联盟的投票国。由于乌克兰战争，在俄罗斯为期两年的轮值主席国任期（于5月结束）期间，理事会会议暂停，重大决策被推迟。

2019年，俄罗斯核动力破冰船“50年胜利号”停泊在摩尔曼斯克。该船为纪念俄罗斯二战胜利50周年而命名。图片来源：马克西姆·舍梅托夫/路透社去年年中，普京总统到访历史悠久的港口城市圣彼得堡，宣布了一项新海军战略，将北极列为首要优先区域，并为俄罗斯的“伙伴国家”——显然是指中国及其他盟友——划分了合作角色。

多年来，北京方面一直希望帮助俄罗斯开发北极地区的港口设施，以促进对华天然气运输，但莫斯科通常选择与西方公司合作。奥斯陆挪威国防研究所教授莉斯洛特·奥德高表示，俄罗斯现在已别无选择。“如今他们需要中国的资金来实现这些计划。”她说。

奥德高称，目前尚未宣布重大联合经济项目，但合作势在必行。中国将缓慢而谨慎地利用这一机会与俄罗斯在北极建立经济联系，并在莫斯科展示军事力量时扮演辅助角色。

薇薇安·萨拉马对本文有贡献。

设计：安德鲁·莱文森。

联系威廉·莫丁，邮箱：[email protected]；联系艾伦·卡利森，邮箱：[email protected]

出现在2023年7月31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美国在争夺融化的北极竞赛中落后于俄罗斯和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