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继承人与劫案》评论：从社交名媛到激进分子——《华尔街日报》

罗丝·杜格代尔图片来源：PA Images/Getty Images艺术品盗窃总带着几分浪漫色彩，或许因为这种行为暗示着窃贼的高雅品味。但通常事实恰恰相反——作案动机往往源于一时贪念、笨拙失误，导致名作消失数十年，毕竟你没法在eBay上拍卖《蒙娜丽莎》。在三集纪录片《女继承人与惊天劫案》中，这些元素悉数呈现，更有一位策划者在炸弹袭击、敲诈勒索和绑架案的背景下，用犯罪行为宣泄对父亲的怨恨。

这部纪录片的核心人物是罗丝·杜格代尔，这位曾于1958年参加英国上流社会成人礼的千金小姐，成为最后一批由伊丽莎白二世女王亲自接见的初入社交圈名媛——她以父亲必须允许她报考牛津大学为条件才同意出席。其父应允时认定女儿绝无可能考取，但她不仅成功入学，还曾女扮男装闯入牛津大学纯男性辩论社，引发媒体轰动。从牛津毕业后，她先在美国取得哲学学位，又在伦敦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这解释了后来报道其犯罪新闻时标题中出现的"杜格代尔博士"称谓。但最终她成为了一个彻底拥抱暴力的激进分子，尤其深陷北爱尔兰冲突并公开支持爱尔兰共和军。

由大卫·哈维执导的《女继承人与劫案》绝非对杜格代尔的颂歌——这位拍过数部情绪饱满纪录片的导演，通过影片揭示了一个更致命的结论：临时派爱尔兰共和军甚至否认了她那些冲动行径，因为对于以战略精准著称的组织而言，她的行为太过反复无常。尽管受访者中鲜少有人为杜格代尔辩护，但影片仍呈现了诸多引人入胜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深入挖掘了杜格代尔所背离的世界（她后来被判九年监禁，成为爱尔兰惩教机构中首位分娩的女囚）。校友弗吉尼亚·艾恩赛德和后来成为撒切尔政府卫生大臣的保守党议员埃德温娜·柯里，生动勾勒出战后英国女性接受的教育与社会境况；记者大卫·戴文-鲍尔与杜格代尔传记作者安东尼·阿莫尔（《偷走维米尔的女人》）则从宏观视角剖析了她后期的罪行。

其中最骇人听闻的是1974年拉斯伯勒庄园劫案——熟知艺术品的杜格代尔带领团伙盗取了哈尔斯、庚斯博罗、戈雅和维米尔的名作，企图用这些画作交换绝食抗议的爱尔兰共和军囚犯。尽管庄园主人（本案中真正的受害者）的故事本身足以拍成电影：慈善家亚瑟·贝特的财富源自南非钻石矿，其妻克莱门汀是著名米特福德姐妹的表亲，而她们的另一位表亲嫁给了温斯顿·丘吉尔。哈维导演虽未在纪录片手法上创新，却巧妙运用了这对夫妇的背景故事，使这段插叙毫不突兀。

《女继承人与劫案》也不像是一首颂歌或浪漫民谣，尽管它花了不少篇幅讲述达格代尔本人的故事。它既不是对犯罪或70年代政治的冷静剖析，也不是对犯罪与70年代政治交织的探讨；作品与达格代尔及其同谋丈夫埃迪·加拉格尔保持着距离——两人都拒绝接受采访，这实在遗憾：本剧最需要的正是犯罪者视角——他们的悔恨或桀骜，任何能更好诠释其动机的内容。最终呈现的剧集，宛如一首夹杂着爆炸声的乡村歌曲。

安德森先生是《华尔街日报》的电视评论家。

刊载于2023年7月26日印刷版，标题为《从社交名媛到激进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