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天气太热，意大利开始种植芒果

西班牙埃布罗三角洲——这片珍贵的稻米产区正遭受海水严重倒灌稻田的困扰，农民蒙特塞拉特·塞尔武洛正考虑将部分稻田改种海藻或养殖蛤蜊。

“这里的盐分太高了，“56岁的塞尔武洛站在她去年还在种植水稻的田埂上说。如今这片田地已布满斑驳的杂草和泥泞，“去年收成不好，但至少还有些收成。”

海平面上升、干旱期延长和热浪侵袭正在扰乱地中海地区的粮食生产，这个地区的饮食文化被视作人类瑰宝。

今年，持续干旱与极端高温对农业生产造成尤为严重的打击，从西班牙的橄榄园到阿尔及利亚的麦田均遭重创，导致减产并迫使农民考虑改种耐旱作物。

近期热浪还以其他方式影响粮食生产。据农业贸易组织Coldiretti数据，意大利奶牛产奶量下降，蜜蜂采粉积极性降低，蜂蜜产量同比减少70%。

埃布罗三角洲的农田在气候变暖中显得尤为脆弱。如今海水正进一步侵入埃布罗三角洲内陆，而河流提供的淡水已不足以冲刷稻田中积聚的过量盐分。地中海地区的气候变化速度比地球上大多数地方都要快。自工业时代开始以来，这里的平均气温已经上升了约1.5摄氏度，除北极外，升温幅度超过所有其他地区。地中海农民面临的难题，为如何在更炎热的地球上养活人类提供了预演。

埃布罗三角洲的水稻田分布在约2万公顷的土地上，由于受到海平面上升和干旱的双重压力，该地区非常脆弱。

来自地中海的海水比以往更深地渗入内陆，而埃布罗河没有足够的淡水来冲走田地里的多余盐分。由于长期干旱，今年埃布罗河的水位极低，导致向三角洲的供水首次长时间中断。

一些农民表示，这导致他们可能面临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收成。种植用于制作啤酒、早餐麦片和当地特色菜海鲜饭的水稻品种的塞尔武洛说：“如果我们能收获去年产量的30%，那就算很多了。”

短期解决方案包括处理更多废水，以及覆盖渠道以减少水分蒸发。通过人工海滩等方式建立缓冲区来抵御海岸侵蚀也可能有所帮助。但这并不能解决所有地方的问题。

西班牙农业食品研究与技术研究所的科学家正在研究可以替代其他作物的海藻。“在某些地区，水稻种植已不再可行，”巴塞罗那研究机构Eurecat气候变化部门负责人卡莱斯·伊巴涅斯·马蒂表示，他研究埃布罗三角洲多年，“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与之抗争，但适应有其极限，到某个临界点就无以为继，必须做出改变。”

这个临界点的临近程度取决于海平面和气温上升速度。今年意大利北部的稻米产区遭遇严重干旱，部分农民已改种需水量更少的大豆。

科学家们并不乐观。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最新报告指出，未来几十年全球变暖对地中海沿岸国家的影响可能会加剧。

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农业食品研究与技术研究院（IRTA）的科学家正通过研究最适合替代埃布罗三角洲湿地稻田的鱼类、海藻和蛤蜊品种等方式，帮助农民适应气候变化。

“我们正在开发相关技术，以便在需要时能快速推广应用。需要两到三个生产周期的数据向（农民）证明这是可靠可行的替代方案，否则他们会放弃这些区域，”IRTA水产养殖部门负责人恩里克·吉斯伯特表示，“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可能也会出现在地中海其他三角洲地区。”

IRTA还培育出能耐受更高温度的新苹果品种。类似研究正在全球开展，以色列研究人员近期就开发出抗旱番茄新品种。

在埃布罗三角洲，水稻种植正变得越来越具有挑战性。作为埃布罗三角洲农业适应气候变化努力的一部分，人们正在试验不同的水稻品种和种植模式。干旱正困扰着地中海较贫穷的南缘地区，这些地区的经济被迫进口更多的小麦和其他主食。在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地中海沿岸的小麦、大麦和其他主要作物在收获季节前就已经变黄，这是由于持续缺乏降雨造成的。

“没有水。我们无法工作，”80岁的穆罕默德·巴胡特说，他的家人在阿尔及尔以西种植小麦和大麦，该地区位于海岸和阿尔及利亚高地之间，是该国的粮仓。他过去种植西红柿和其他蔬菜，但缺水迫使他改种需水量较少的主食作物。

“如果上帝不送水来，我们就完了，”巴胡特说。

一些人正试图充分利用气候变化。在意大利南部，农民们正在种植芒果等热带水果。

根据Coldiretti的数据，过去五年，意大利香蕉、芒果和鳄梨等水果的种植量增加了三倍，现在覆盖了意大利最南端的西西里、卡拉布里亚和普利亚地区约1200公顷的农田。

在意大利北部，气候变暖使得番茄和橄榄油得以大规模生产——这些作物在15年前还仅局限于该半岛的中部和南部地区。

“气温上升1或1.5摄氏度意味着我们现在可以在意大利北部种植小麦等作物。但如果气温升高后伴随暴雨和网球大小的冰雹，情况就会变得复杂得多，“负责Coldiretti经济分析的洛伦佐·巴扎纳说。“适应气候变化并非易事。”

在法国南部的朗格多克葡萄酒产区，葡萄园已遭受数月干旱和当前热浪的双重打击。缺乏雨水导致葡萄又小又皱，而高温则会提高葡萄酒的酒精含量，削弱风土的独特风味。

沿地中海靠近西班牙的朗格多克，是法国最易受高温和长期干旱影响的地区之一。

“我们很少见到如此长时间无雨的时期，“朗格多克葡萄种植者协会主席克里斯托夫·布斯凯说。“葡萄长得不太好看。数量很多，但个头极小。”

朗格多克的葡萄种植者正在寻找方法，以保护他们的生计免受气候变化日益严重的影响。在地中海沿岸的拉克拉普拥有葡萄园的布斯凯，正让葡萄藤周围的草自然生长，以便在降雨时保持土壤更多水分。

他们还在研究种植更能抗旱耐热的不同葡萄品种。布斯凯表示，这是一个冒险的改变，而新葡萄藤需要数年时间才能生长——他说时间不等人。

“问题在于，时间对我们不利，”他说。“地中海地区的气候变化速度远超预期。”

—何塞·鲍蒂斯塔对本文亦有贡献

蒙特塞拉特·塞尔武洛被海水破坏的农田航拍图。联系玛格丽塔·斯坦卡蒂，邮箱：[email protected]；联系马修·道尔顿，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载于2023年7月27日印刷版，标题为《气候变化冲击地中海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