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一场可能耗资200亿美元修复的石油泄漏事故的紧急救援竞赛

多年来，也门饱受内战摧残的同时，另一场灾难正在该国红海沿岸酝酿——一艘锈迹斑斑的油轮随时可能解体，导致逾百万桶原油泄漏，危及脆弱的生态系统。

当"萨菲尔号"浮式储油船（FSO Safer）——自2015年起搁浅在距也门海岸5英里处——开始解体时，国际组织和专家们警觉地关注着事态。若发生破裂或爆炸，其泄漏量将是1989年阿拉斯加埃克森·瓦尔迪兹号漏油事故的四倍，不仅会扰乱全球最繁忙的航道之一，还将阻断向这个饱受战火蹂躏的国家运送人道主义援助物资的港口。联合国估计，清理费用将超过200亿美元，且永远无法彻底完成。

本周初，一支由联合国牵头的国际专家团队计划启动一项大胆行动，准备抽空"萨菲尔号"上所有不稳定的原油。

该行动危机四伏：需将联合国购买的超大型原油运输船"Nautica"（现更名为"也门号"）与"萨菲尔号"并排停泊，通过管道连接两船油舱，用液压泵转移原油。随后将清理"萨菲尔号"上约占原油总量5%的油泥，并将其拖走最终拆解出售。载有原油的救援船将被转移至附近海域，通过粗钢缆固定于特制加固的海底浮标上。

在预计为期两周的作业中，两艘船只须在开放水域保持稳定。47年船龄的"萨菲尔号"管道阀门严重腐蚀，事故风险陡增。长期静止后转移如此巨量原油可能使老化船体承受压力剧变导致破裂。自2018年起，维持油舱安全压力的系统就已瘫痪，增加了发生事故（最坏情况下可能引发爆炸）的风险。救援团队已向油舱注入惰性气体，力求在抽油前稳定原油状态。

其他障碍还包括天气因素。船员们面临着酷热的高温。此外，该海域还漂浮着海上水雷——这是八年内战遗留下来的产物。

石油泄漏将摧毁珍贵的珊瑚礁和红树林，导致鱼类资源枯竭，预计需要25年才能恢复。这将暂时关闭荷台达和萨利夫附近港口，这些港口是为数百万因战争流离失所者输送关键食品和救生物资的通道。斯坦福大学Benjamin Q. Huynh领导的研究团队在《自然》科学期刊发表的研究指出，若发生泄漏，为近200万人提供饮用水的海水淡化厂也可能遭受污染，这将加剧长期存在的霍乱问题。

“这确实是一场完美风暴，”联合国驻也门驻地代表戴维·格雷斯利表示，“我们别无选择，必须采取行动。”

这艘1200英尺长的日本造“安全号”油轮于1976年下水，1980年代售予也门政府用于储存待出口原油。八年前，当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装为对抗以港口城市亚丁为基地的沙特支持政府而控制附近海岸线后，该油轮连同其装载的110万桶马里卜轻质原油被遗弃在近海锚地。

联合国及多国政府表示，自2019年以来，胡塞武装一直拒绝各方检查油轮的请求。外交官们怀疑其意图是利用油轮在和平谈判中换取让步，或将其作为浮动炸弹威慑海上攻击。胡塞武装则反称，怀疑外国政府以防止漏油为幌子策划针对他们的军事行动。

但在过去一年里，沙特与胡塞武装谈判代表在达成持久和平协议方面取得进展，部分原因是沙特阿拉伯与伊朗之间更广泛的地区缓和态势加速了这一进程。

卫星图像显示"萨菲尔号"停泊在也门海岸附近。图片来源：MAXAR TECHNOLOGIES/美联社突破性进展是在胡塞武装信任的一家也门企业协助下取得的。

法赫姆集团通过荷台达港进口粮食，并在该港拥有粮仓和面粉厂。2020年，该集团开始试图说服胡塞武装，重大石油泄漏事件将损害其经济和政治利益。该公司警告称，石油泄漏将摧毁当地渔业，并随着和平进程推进关闭胡塞武装希望出口石油的港口。

“我们模拟了石油泄漏在也门海岸可能造成的后果，“该公司首席执行官法蒂·法赫姆表示，“当我们详细解释后，他们接受了我们的解决方案。”

该公司促成胡塞武装与荷兰海事建设维护公司Boskalis子公司SMIT Salvage在首都萨那举行会谈。与此同时，联合国任命资深外交官格雷斯利来解决迫在眉睫的油轮危机，包括确保行动资金到位。

“法赫姆集团与驻地协调员共同参与确实是一次建立互信的新尝试，“胡塞运动官方名称"安萨尔真主"的副外长侯赛因·埃兹表示。

经过一系列会议后，胡塞武装的萨菲尔委员会与联合国于去年3月签署谅解备忘录，计划在18个月内将原油转运至替代油轮。

一年多后的5月29日，一支65人团队从吉布提启程展开30小时航程，其中包括40名来自SMIT公司的打捞专家与后勤人员，开始对"萨菲尔"号进行实地勘察。

他们评估了现有阀门管道中可用于抽油的设备，更换了包括歧管在内的故障部件。由于维持惰性气体（其低氧特性可防止可燃碳氢气体燃烧）的系统已失效，工作人员向油舱注入惰性气体以降低爆炸风险。

潜水员团队检查了油轮船体，确保原油转运时不会解体。

7月16日，联合国购置的接油油轮抵达荷台达港进行最后准备。这艘价值5500万美元的油轮是1.43亿美元预算中最大单项支出——由于没有租赁公司愿提供相应吨位船只而不得不采取的措施。目前联合国已从20多个国家（主要是沙特、荷兰、德国和美国）及国际油气生产者协会等私人捐助方筹集1.21亿美元。

即便打捞作业安全完成，新的冲突正在酝酿——这次是关于原油实际归属权的争议。

约90%原油属于也门国家油气公司Sepoc，目前胡塞武装与亚丁政府均宣称对其拥有控制权。

“石油问题需要与萨那当局和政府另行讨论，”格雷斯利说。“我们将逐步推进。”

联合国驻也门驻地协调员戴维·格雷斯利在红海的诺蒂卡号上。图片来源：Yahya Arhab/Zuma Press联系松恩·恩格尔·拉斯穆森，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7月24日的印刷版，标题为《联合国争分夺秒防止也门石油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