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克萨斯州投入数十亿美元加强边境安全，却收效甚微——《华尔街日报》

德克萨斯州已投入两年时间和数十亿美元，展开了全美各州中最为激进的夺取联邦边境控制权的尝试。目前尚无迹象表明该举措取得成效。

作为共和党州长格雷格·阿博特的首要任务，“孤星行动"向美墨边境部署了数千名州警和国民警卫队，启动了州控边境墙建设，并建立了一套全新的司法骨架体系——配备专属法庭、法官和监狱，用于以州级非法侵入轻罪指控拘押移民。

该计划公然挑战了依法掌管国际边境和移民执法的联邦政府权威。

本周，该计划因移民遭受非人道待遇的报道引发关注。根据《华尔街日报》查阅的7月3日邮件记录，一名州警兼医护向上级反映：行动人员被要求将哺乳期母亲推回河中，在极端高温下拒绝给移民供水，并阻止一名试图穿越刀片铁丝网的4岁幼童上岸。此前《休斯顿纪事报》曝光的这封邮件详细记载了多起伤害事件，包括一名孕妇被铁丝网缠绕导致流产，以及大量严重割伤案例。

该计划的实际效果同样存疑。“孤星行动"重点布防的边境地段，自行动开展后反而成为该州非法越境激增最迅猛的区域。州警依该计划实施的数千次逮捕与边境安全无关，反而在距边境数百英里处拘捕了美国公民。对擅闯私人领地移民的逮捕通常不影响其移民案件审理，且法院已裁定行动前两年多数逮捕存在歧视性并予以撤销。

尽管资源大量涌入，但“孤星行动”人员在该边境区域增加的逮捕数量仅占同期边境巡逻队遭遇事件的约1%，即在边境巡逻队85万次遭遇的基础上增加了约1.1万次。

德克萨斯州公共安全部的车辆停靠在格兰德河畔，一群移民正在伊格尔帕斯的河岸上行走。德克萨斯州已在河岸沿线搭建了由集装箱和刺铁丝网构成的屏障。尽管如此，到2025年为止，德克萨斯州已投入和计划投入超过95亿美元，正加倍实施其战略。

即便近期非法越境总人数已大幅下降，州长阿博特仍请求其他州派遣国民警卫队士兵和警察到德克萨斯州，已有超过十多位共和党州长响应。

德克萨斯州近期还开始在公园内以非法侵入罪名实施逮捕，并在格兰德河中央设置了浮动屏障。

阿博特的发言人安德鲁·马哈莱里斯表示，“孤星行动"旨在解决联邦边境安全中的危险漏洞。他指出联邦政策放任非法移民及毒品武器越境。

阿博特拒绝就本文接受采访。这位州长每周都会发布行动进展和逮捕数据的新闻公告。他在上月宣布新建浮动屏障时表示：“德克萨斯州成功遏制了移民潮的冲击，坚守防线阻止人员进入本州。”

德克萨斯州公共安全部区域发言人克里斯·奥利瓦雷斯中尉表示，无论移民趋势如何变化，他预计边境部署及相关支出都不会终止。作为该州执法机构，公共安全部负责包括逮捕行动在内的多项任务。

他指出逮捕违法者，尤其是走私分子，是州执法部门职责的一部分。“我们不需要联邦政府授权就能开展现有工作，“他表示，“如今在边境安全事务中发挥作用已成为我们的基本职责。”

新策略

德州政府在鹰口市沿岸布设的刺铁丝网绵延数英里，从集装箱屏障延伸出的危险线圈密布河岸。在近日115华氏度的高温下，数十个警察单位在曾是热门城市公园的集装箱后方搜捕移民。州政府已将数英里河岸植被清除至裸土质，一架州属直升机每天保持22小时空中巡逻，用红外摄像机搜寻灌木丛中的人影或热源信号。

这项于2021年夏季非法越境激增时期启动的行动，旨在通过以轻罪指控逮捕移民来创新阻截方式。虽然德州无权执行联邦移民法，但可对越境者擅闯参与计划的牧场主私人领地行为提起轻罪诉讼。

“新逮捕政策的核心在于以违反州法为由实施拘押，“州长阿博特在2021年6月强调，“我们不会将他们移交给联邦政府，而是直接关进县监狱。”

这些逮捕行动迅速压垮了农村县的法庭系统。2021年和2022年的逮捕令被法官以仅针对男性构成歧视为由驳回。该州于去年年底开始将部分女性纳入执法范围。根据疫情时期的《第42条法案》，本应由边境巡逻队立即驱逐的部分被捕移民，却在监狱中关押数周后获准留美。

得州州长格雷格·阿博特2021年谈论"孤星行动”。图片来源：乔尔·马丁内斯/《监控者报》/美联社联邦数据显示，在"孤星行动"之前，位于得州最南端的里奥格兰德河谷各县——当时全美边境巡逻最活跃的区域——正经历非法越境的最大增幅。这些县拒绝宣布灾难状态（此举将触发该行动的大规模资源投入与非法侵入逮捕合作），称当前移民激增情况与以往类似。积极参与该行动的是德尔里奥区域的县，该区域靠近得州1254英里边境线的中部，当地偏远牧场地带此前从未出现过数千移民涌入的情况。

得州向德尔里奥地区各县投入大量资源，在高速公路上每几英里部署一名州警，建立大型营地，从行动启动已实施超1.1万次逮捕——部分以州级偷运移民罪名指控，多数以轻罪非法侵入立案。

然而，金尼县、瓦尔维德县和马弗里克县的越境行为仍在持续不减，这些地区占据了超过83%的逮捕案件。

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数据显示，“孤星行动"重点打击的县份在行动开始后非法越境数量增长更快，且自去年达到峰值后下降速度较慢。2022年期间，行动目标德尔里奥辖区的越境数量较上年增长64%。而未参与该行动侵入逮捕环节、非重点关注的里奥格兰德河谷地区，越境数量则下降35%。

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及国土安全部未就德克萨斯行动整体情况回应置评请求。

前奥巴马政府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局长吉尔·克力考斯基将此类侵入逮捕比作2018年联邦政府短暂实施的政策——当时将所有非法越境作为轻罪起诉，他表示这种做法收效甚微且使法院不堪重负。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相较于他们在母国的遭遇，因侵入罪在县监狱服刑短刑期根本起不到威慑作用。“克力考斯基表示。

六月拍摄于鹰口镇附近的里奥格兰德河，可见河中有人。鹰口镇河床清理出的刀片铁丝网与杂物。前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及边境巡逻队官员表示，很难制定衡量边境安全行动成效的标准。高逮捕率可能意味着执法部门在履行职责，也可能表明行动未能对非法越境行为产生长期威慑或改道效果。

“成功的标准是什么？“前边境巡逻队分区负责人维克多·曼哈雷斯说，“每次逮捕、每次毒品查获都意味着失败，因为你未能阻止它…但执法人员从不会说’嘿，我们阻止了某事发生’。”

曼哈雷斯指出，理论上成功的执法行动应呈现初期高逮捕率，随后随着执法效果显现而下降，但"孤星行动"中未见此趋势。他与其他专家表示，目前因非法侵入和走私被捕的移民比例极低，难以形成威慑。

联邦和州专家分析称，移民偷渡地点的选择通常受墨西哥国内因素影响更大。得州公共安全部发言人奥利瓦雷斯解释，目前马弗里克县偷渡活动激增，是因为与边境城市鹰帕斯隔河相望的彼德拉斯内格拉斯市，比墨西哥其他边境城市更远离贩毒集团暴力。

除边境附近的非法侵入逮捕外，得州还将公共安全部在全州范围内的部分逮捕计入"孤星行动”。距边境约150英里的米德兰县和190英里的拉瓦卡县等共和党执政县，均宣布辖区进入边境灾难状态并要求加入该行动。

除了以边境为重点的走私和非法越境逮捕行动，德州公共安全部（DPS）还在全州63个县记录了被视为"孤星行动"组成部分的逮捕案例，指控罪名从走私到洗钱，再到持有德克萨斯州非法的毒品大麻。约13%的逮捕发生在距离边境100多英里的县，其中许多是针对普通违规行为的公民。

作为该行动一部分记录的逮捕案例包括：一名住在奥斯汀和米德兰之间圣安杰洛的40岁居民，因在驾照办公室行为挑衅被捕；科珀斯克里斯蒂市北部一名79岁男子在交通检查时，汽车中控台被发现藏有不足2盎司大麻；以及一名15岁女孩和她的母亲被指控在埃尔帕索一家汽车旅馆接载三名无证移民。

司法系统资金

德州在"孤星行动"头两年投入了超过45亿美元，立法者又为未来两年拨款51亿美元。他们继续提出扩大行动范围的方案。

海关与边境保护局特工在鹰关发生事件后关闭了墨西哥与美国之间的桥梁。一辆用于运送移民的巴士停靠在鹰关附近的边境。部分资金来自该州的刑事司法和青少年司法系统。大部分资金用于向边境县部署数千名警察和士兵，他们住满当地酒店，搭建帐篷基地，通过直升机巡逻，并坐在卡车和悍马车里进行12小时的德州灌木丛监视。

2022财年，德克萨斯军事部在"孤星行动"中为国民警卫队部署投入超过10亿美元，其中包括4.77亿美元士兵薪资、4.33亿美元外包服务费用和7900万美元州内差旅费。该部门预计未来两年每年将耗资11亿美元，其中每年4.56亿美元用于维持边境营地运营，1.11亿美元用于差旅住宿。

除约1000名常驻"孤星行动"人员的薪资外，德克萨斯公共安全部在前两年为该行动相关支出耗资1.99亿美元。目前该部门每周相关预算超250万美元，包括1000名警员每周34小时加班费、车辆直升机燃油费，以及850名外地警员的住宿餐饮差旅费。

“这是笔巨额开支，理应看到实质成效，“德克萨斯大学墨西哥安全倡议主任、边境行动研究员斯蒂芬妮·洛伊特表示，“但移民流动是否受影响尚不明确。目前看来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效果。”

士气危机

对部分德克萨斯国民警卫队员而言，这项行动造成巨大心理压力。他们的任务性质已从飓风救灾等短期临时部署，转变为长期驻守南德州偏远地区。

与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期间的海外部署不同，此类州内行动不享受联邦额外津贴。国民警卫队记录显示，至少10名被派往边境任务的队员死亡，其中5人死于自杀。

根据德克萨斯军事部追踪事件的电子表格显示，在行动部署的前两年，至少有193名士兵在边境特遣队服役期间被捕。这些事件包括酒驾、街头飙车和袭击。

根据军方和公共安全部记录，一名军人在去年12月因车内载有五名无证移民被州警拦下后，遭公共安全部以偷运移民罪名逮捕。另一案例中，据《华尔街日报》查阅的国民警卫队事件报告显示，边境巡逻队在一名军人通过联邦检查站时在其车内发现大麻，但该军人仅被要求提供上级姓名后即被放行，未遭逮捕或开罚单。

德克萨斯军事部拒绝对这些事件置评。

此次部署还记录了74起"心理健康事件”（包括自杀倾向）以及25起枪支走火报告，其中多起发生在酒店房间内。另有五名军人报告遭受袭击，其中三起袭击者系移民。

2023年5月，德克萨斯国民警卫队士兵在埃尔帕索边境墙与移民交谈。图片来源：Paul Ratje/华尔街日报2023年5月，国民警卫队与边境巡逻队在埃尔帕索拘留移民。图片来源：Paul Ratje/华尔街日报### 公园内逮捕事件

本月，得克萨斯州在格兰德河设置了浮动浮标屏障，旨在阻止试图游泳过河的移民。律师和人权倡导者警告称，该屏障可能导致更多人溺水，这是移民试图过河时常见的死亡原因。边境巡逻队记录显示，2017年至2021年间约有330起溺水事件。

奥利瓦雷斯表示，该州曾考虑水下围栏或网栏，但由于存在溺水风险而否决了这一想法。

六月，州警将非法侵入逮捕范围扩大至在鹰帕斯市（梅弗里克县）高尔夫球场和公园公共区域发现的移民。

律师质疑州警如何根据宪法区分移民与公众其他成员。公共安全部官员表示，他们将逮捕任何被看到从河流进入公园的人。

阿博特州长五月要求其他州长向得州边境派遣警察和士兵。至少13个州表示同意。这些州的共和党州长表示，他们正在应对可能影响本州的边境危机。

田纳西州拨款130万美元派遣100名士兵赴得州执行31天任务，弗吉尼亚州则为此预算了380万美元。

公共安全部官员称，外州警员不直接执行逮捕，而是与当地警员配对提供支援。

民权律师表示，得州的边境行动存在歧视性，并存在大量侵犯民权行为。墨西哥官员对新设河流屏障是否违反国际条约表示担忧。

周五，司法部致信阿博特，称该屏障违反联邦法律，存在安全隐患，并可能妨碍联邦政府履行职责。司法部表示，如果德克萨斯州不在周一前承诺移除浮标，将提起诉讼。

律师们一直试图让联邦政府介入挑战“孤星行动”。联邦政府曾对亚利桑那州的边境管控措施采取行动，2012年联邦政府的挑战迫使该州撤销了一项“出示证件”移民法，并在今年早些时候移除了集装箱边境墙。

尽管州与联邦边境当局之间存在紧张关系，但“孤星行动”本质上旨在协助联邦工作，双方官员在多个方面展开合作，包括处理被拘留者。

最近在金尼县，巡逻公路的州警与边境巡逻队及国民警卫队成员通过群聊交换信息。群聊成员要求一名持有商业车辆检查执照的州警拦停一辆他们认为可疑的卡车。该小组还等待州政府安装的监控移民动向的狩猎相机发出警报。

“如果没有联邦政府的支持，这项行动不可能实施，”为“孤星行动”中被捕移民提供辩护律师协调工作的阿姆鲁塔·金达尔表示。

7月，一支由大型浮标组成的屏障被安置在格兰德河上，国民警卫队士兵沿河岸巡逻。照片：埃里克·盖伊/美联社联系伊丽莎白·芬德尔，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7月22日印刷版，标题为《德州耗资数十亿加强边境安全，却未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