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俄罗斯对印度影响力减弱，但情谊犹存

印度与俄罗斯的长期亲密关系会终结吗？乍看之下，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尽管过去二十年印度与美国越走越近，新德里仍与莫斯科保持着紧密的外交和军事联系。但俄罗斯和弗拉基米尔·普京在印度的高人气，并不能阻止莫斯科的光环逐渐黯淡。中国的迅速崛起，加上俄罗斯相对的经济技术落后，几乎注定了印俄关系将随时间推移而弱化。

皮尤近期对24国的调查显示，57%的印度人对俄罗斯持正面或非常正面看法，在受访国家中比例最高。59%的印度人相信普京"会在国际事务中做出正确抉择"（美国该数据仅为7%）。去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事件似乎并未影响普京在印度的声望。相比2019年的同类调查，印度民众对这位俄罗斯强人的信任度上升了17个百分点。

印度始终拒绝谴责俄罗斯的侵略行为，反而利用折扣优惠大幅增加俄油进口。战前俄罗斯原油仅占印度进口总量的2%，到今年5月占比已达40%，日均进口量近200万桶。作为全球最大武器进口国，印度仍将俄罗斯视为首要军火供应商——其主力打击力量及巡航导弹、核潜艇技术均主要源自俄罗斯。

是什么解释了印度对俄罗斯的亲近？两国长期以来都寻求建立一个多极世界，以取代美国在冷战胜利后形成的单极世界。印度外交部长苏布拉马尼亚姆·贾尚卡尔在最近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解释了新德里的观点。欧亚大陆拥有三个大国：俄罗斯、中国和印度。他说：“与俄罗斯保持牢固且良好的关系一直是我们外交政策的基本原则，这一点至今仍然有效。”

俄罗斯还受益于冷战期间与印度建立的紧密关系。印度人仍然记得苏联在克什米尔问题上使用联合国安理会否决权支持印度，以及俄罗斯在1971年与巴基斯坦战争中对印度的支持，这场战争导致了孟加拉国的诞生。持反美态度的印度人钦佩普京敢于对抗西方。就自身而言，俄罗斯利用其相对先进的军事工业和有竞争力的价格，使印度长期依赖其技术，印度人称这些技术无法从其他地方获得。

但很明显，莫斯科在印度的影响力已大幅下降——并将继续下降。五十年前，印度实行计划经济，在外交支持和军事装备上极度依赖苏联。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和共产主义同情者在印度政府中担任高级职务。马克思主义知识分子主导了印度的大学和媒体，共产党在选举政治中是一股力量。新德里的克格勃站曾是世界上最大的之一。苏联出版商大量印制廉价书籍以吸引印度中产阶级。

如今，印度几乎无人知晓俄罗斯民族主义哲学家亚历山大·杜金，印度精英们对金·卡戴珊的关注度恐怕远超卡尔·马克思。与冷战时期不同，印度研习俄语者寥寥无几。正如印度安全专家哈皮蒙·雅各布去年在《外交事务》中指出的，在近期石油和化肥导致贸易激增前，2021年印俄双边贸易额仅为130亿美元，不足美印贸易额的10%。超过440万印度裔定居美国，而在俄印度人不足3万，其中许多还是被其他国家医学院拒收的学生。

最关键的是，俄罗斯最紧密的盟友中国，恰恰是印度最大的威胁。印度战略思想家拉贾·莫汉近期撰文指出，上世纪90年代印度追求多极化世界，如今面临更紧迫的任务是构建多极化亚洲，防止该地区沦为中国的后院。唯有美国能在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关键技术领域助力印度。在喜马拉雅争议边境与中国对峙时，印度也无法再依赖俄罗斯的武器和外交支持。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数据显示，2012至2022年间，俄制武器占印度军火进口比例下降65%，而同期来自美、法、以色列的武器占比增长288%。

印俄关系能延续至冷战结束，是因符合两国利益。但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溃败及与北京日益紧密的结盟，使其对新德里的吸引力大减。正如雅各布所言：“当印度人审视战略伙伴关系时，俄罗斯属于过去时，美国才是将来时。”

弗拉基米尔·普京在莫斯科，7月19日。照片：亚历山大·卡扎科夫/祖玛新闻社刊登于2023年7月21日印刷版，标题为《俄罗斯对印度影响力减弱，但情感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