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精选：关于天才的五本最佳书籍

米歇尔-巴泰勒米·奥利维耶1766年所作《神殿宫镜厅里的英式茶会》，画中9岁的莫扎特正坐在大键琴前。图片来源：布里奇曼艺术图书馆### 《莫扎特传》

彼得·谢弗（1979年）

1. 彼得·谢弗以天才为主题创作戏剧，却让一个才华平庸的角色成为核心，这堪称神来之笔。但萨列里的存在意义，在于1780年代莫扎特来到维也纳后，以毁灭性的强度暴露了这种平庸。萨列里痛苦地意识到这位新秀的卓越；《莫扎特传》还让这位年长的作曲家成为莫扎特音乐最深刻的欣赏者，同时却沦为最凶残的敌人。萨列里发现美可以如此怪异而震撼，并将对手的音乐幻化为碾压式的和声、擦肩而过的碰撞与令人心醉神迷的痛苦。谢弗以同样骇人的狂热，将自己雄辩的台词和舞台技巧投向莫扎特耀眼的音乐，这种狂热本身有时也显得残酷。音乐学家们以令人厌倦的规律性谴责该剧对史实的篡改。当这部剧如此激烈地质问我们如何面对巅峰时，是否有些东西令人过于不安？

《兰波之子》

皮埃尔·米雄（1991年）

2. 皮埃尔·米雄笔下的阿尔蒂尔·兰波，犹如用刺目色光雕琢的塑像。兰波的传奇——少年时革新法国诗歌，而后远走非洲成为军火贩子过着肮脏生活——通过钢丝般曲折的叙事与粉碎性的概念具象化，在此变得崭新而奇异。没有人比米雄更推崇创作天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醒地看到其中的荒谬与陷阱。在这本书里，大诗人是大天使，却不知自己何以成为天使。他也是个放荡阴郁的可怜虫。如果天才无法被认证，这是优势还是缺陷？米雄对谱系与纠葛的感知，使其书中描绘的自由极具说服力。或许天才正是应对天才身份所产生问题的唯一方式。

米德尔马契

乔治·艾略特著（1871年）

3. 我们并不缺乏证据证明与天才结婚有多么可怕。《米德尔马契》暗示，与一个非天才结婚可能更糟，尤其是当你原本指望他能成为伟人时。“那就像嫁给帕斯卡。“多萝西娅在考虑与卡索邦订婚时如此想道，她指的是那位法国数学家。乔治·艾略特冷静的笔调显然是要让我们明白：嫁给帕斯卡已经够糟糕了。而卡索邦最终既非伟大的思想家，甚至也称不上壮烈的失败者，只是个庸才。幸运的是，小说的全部论点都蕴含在多萝西娅对帕斯卡生活的想象中——她坚信在这样的婚姻里，日常琐事将具有最崇高的意义。拥有这样的丈夫，艺术与思想的巅峰将是她每日的风景。从平凡中见伟大曾是华兹华斯对天才的理解，而艾略特将其扩展为小说化的广阔社会图景。总有一天需要有人写本书，来阐述艾略特思想那变幻莫测、炽热而神秘的特性。

若非冬日：萨福诗选

安妮·卡森译（2002年）

**4.**极端创作天赋最奇特的特性之一，在于拥有者（无论幸运与否）感受到的非个人化与客观性——那种与常被天赋支配的生活漩涡冷静疏离的状态。古希腊人用缪斯来解释这种现象。安妮·卡森能定义近几十年的文学创造力，部分源于她作为古典学者的生涯与华兹华斯式诗歌气魄之间的共生关系。《若非冬日》是卡森翻译的萨福诗集，其严谨而潇洒的文风轻易突破翻译与原创的界限，既令人振奋又带着诡异。卡森的原创性正来自她的顺从，她的不朽恰源于谦卑。这不是又一本让过去复活的译作；萨福依然停留在她的时空，卡森并非拯救她，而是与之并肩。语言与世界在此如"金履黎明"与"繁星肩带"般交织，那些"秀发缪斯"正是从卡森重构的萨福作品残章中，在惊鸿一瞥与留白的编排间显现。天才或许始于对天才的渴望，但终将化作对真实本身的激情。

哥德尔、埃舍尔、巴赫

作者：道格拉斯·R·霍夫施塔特（1979年）

5. 将道格拉斯·霍夫施塔特这本关于心智与机器的著作形容为"炫目”，就像说太阳很热一样轻描淡写。作为大众计算第一个伟大十年黎明时分的轰动之作，这本书因其对当下被炒作与恐慌情绪笼罩话题所展现的严谨激情而值得重读。霍夫施塔特先生对思维本质的理解可能完全错误。但当他将关于怪圈、缠结层次和自我指涉系统的复杂论证集结起来，穿梭于逻辑、视觉形式和音乐领域时，他将自己那种执着而诙谐的思想渴求，转化为一种将思考视为渴望持续思考更多事物的愿景。他所钟爱的巴赫赋格似乎能无限延展，而心智也随之成为"一首美妙的多声部赋格”。让我们想象这样的愿景能将我们带往何处——在那里，所有思考都同样有趣，天才永不熄灭地普遍存在。而天才，正是人类未来可能依赖的主题。

刊载于2023年7月15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