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券之王、重罪犯、亿万富翁慈善家：迈克尔·米尔肯的九种人生 - 《华尔街日报》

迈克尔·米尔肯渴望永生。

这位亿万富翁在20世纪70至80年代以高收益债券市场缔造者闻名，后因证券和税务违法认罪入狱近两年。他计划明年在华盛顿特区揭幕一座占地30万平方英尺的纪念碑，以彰显社会流动性与资本主义精神。

现年77岁的米尔肯坐拥超百亿美元身家，正思考如何书写历史遗产。被证券业部分禁业三十年后，他力图让世人铭记其对资本市场、医学研究和教育的贡献，而非重罪案底。

通过个人投资及家族办公室运作，米尔肯的财富规模印证了其东山再起的成功。他斥资5亿美元打造的华盛顿综合体毗邻美国财政部，与白宫隔街相望，除会议活动场所和米尔肯研究所智库办公室外，还将设立面向公众的"推进美国梦米尔肯中心"展览空间。

在罕见采访中，米尔肯称新中心是"所有人的希望灯塔与社会流动象征"。

米尔肯四月出版《加速治愈》一书，既为回忆录，也记录其推动医学成果快速惠及患者的努力。他表示还将撰写教育领域专著，以及关于在已倒闭投行德崇证券华尔街生涯的回忆录，称现有记载虽多却失实。

今年春天，米尔肯在加州比佛利山庄举办了第26届米尔肯研究所全球会议，吸引了4500人参加，其中大多数人每人支付了至少2.5万美元。该活动汇集了华尔街高层、科技企业家、政治家、医学研究人员、公共卫生专家和非营利组织领袖。几周后，他开始了第27届年度本垒打挑战赛，在三到四周的时间里参加了20多场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比赛，为他的前列腺癌基金会筹集资金并提高公众意识。

迈克尔·米尔肯与小联盟球员交谈，宣传今年的本垒打挑战赛，该活动为他的前列腺癌基金会筹集资金。照片：盖蒂图片社米尔肯有三个孩子和十个孙辈，他已经从死亡边缘逃脱过一次。1993年出狱后不久，他被诊断出患有晚期前列腺癌，医生说他只能活12到18个月。由于不懈追求最新治疗方法和饮食的彻底改变，他活了下来。长寿是米尔肯研究所关注的焦点之一。

在今年会议的舞台上，这位前金融家显得更加虚弱。朋友们说，几年前他在健康恐慌期间与他们通电话时，背景中可以听到医疗设备的哔哔声，但现在他似乎已经康复。

“有时我看到他时，觉得他筋疲力尽，但后来我得知他已经环游世界两次了，”信贷投资公司Crescent Capital的管理合伙人、德雷克塞尔的老将马克·阿塔纳西奥说。

米尔肯曾一度是华尔街收入最高的人之一，1983年至1987年间从德崇证券获取超过10亿美元，其中仅1987年就超过5.5亿美元。在一项大规模内幕交易调查中被起诉后，他于1990年对多项指控认罪，包括通过虚报客户已售证券价格欺骗德崇客户，以及通过制造虚假损失帮助客户逃税。他被罚款2亿美元，并额外支付4亿美元民事和解金，在北加州联邦监狱服刑22个月。

1990年米尔肯在曼哈顿联邦地区法院外。图片来源：Ron Galella Collection/Getty Images米尔肯及其家族已向慈善事业捐赠超过15亿美元。他创建了支持城市贫困学生、优秀教育工作者以及从事癌症和其他致命疾病前沿治疗研究的科学家的项目。2014年，乔治华盛顿大学在米尔肯研究所及其家族基金会捐赠5000万美元后，将其公共卫生学院以米尔肯研究所命名。米尔肯于1993年创立的前列腺癌基金会，通过降低有前景想法的资金门槛并鼓励科学家合作，彻底改变了该疾病的研究和治疗方式，广受赞誉。

2020年，时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包括鲁迪·朱利安尼在内的多位知名支持者敦促下赦免了米尔肯。朱利安尼在特朗普整个总统任期内担任其私人律师。朱利安尼在1980年代对米尔肯的起诉帮助他成功竞选纽约市长。据知情人士透露，2000年朱利安尼被诊断出前列腺癌后，米尔肯是最早致电慰问的人之一。

米尔肯1946年出生于洛杉矶，在圣费尔南多谷的一个中产阶级社区长大。他的父亲伯纳德是一名会计师兼律师。今年早些时候去世的母亲费恩（享年99岁）则在家照顾他和弟弟洛厄尔。米尔肯就读于公立学校，包括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最初专注于科学和数学后，他决定主修金融与商业。

在伯克利期间，米尔肯读到一本名为《公司债券质量与投资者经验》的书，该书研究了1900至1943年间铁路、公用事业和工业公司发行债券的收益率图表与违约率等内容。

他在《更快治愈》中回忆道，数据揭示了令人惊讶的发现：虽然风险与回报历来被认为直接相关，但现实是市场历史上一直高估了高收益投资的风险。长期来看，投资者持有高等级债券组合的回报实际上低于低等级债券组合，因为更高的收益率完全抵消了更高的违约率。

米尔肯在攻读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MBA期间继续研究高收益债券。1970年毕业后，他加入德崇证券（此前曾担任该公司顾问）。

德崇证券发行的债券为有线电视巨头特德·特纳、蜂窝通信之父克雷格·麦考、光纤企业家威廉·麦高恩和赌场大亨史蒂夫·韦恩等人提供了主要融资来源。

米尔肯研究院全球年会每年都吸引金融、医疗和商界大腕参加——包括图中2005年出席的赌场大亨史蒂夫·永利。图片来源：Gamma-Rapho/Getty Images"那家公司有一种我之后再未得见的创业激情，“德崇校友泰德·维丘表示，他现在经营私募股权公司MidOcean Partners。

德崇很快意识到为新兴私募股权行业提供融资的机遇。它开始提供风险更高、更次级的债务分层，使得KKR等公司能够为比阿特丽斯食品公司和RJR纳贝斯克公司进行数十亿美元的交易，尽管它们持有的现金相对较少。

德崇还为所谓的"企业狙击手"提供资金——这些激进投资者试图推动公司高管和董事会做出提升股价的变革。

为米尔肯工作过的人表示，他经常让员工为自己的选择辩护。他开创性地使用以现金流为核心的指标，如利息、税项、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TDA)，来确定企业的偿债能力。

“我们都上过米尔肯的资本市场学校”，学习资产负债表，阿波罗全球管理公司联合创始人莱昂·布莱克说，他曾在德崇与米尔肯共事。布莱克和妻子黛布拉在米尔肯研究所的一个分支机构下创立了黑色素瘤研究联盟，布莱克家族已为前列腺癌基金会和推进美国梦米尔肯中心等米尔肯的事业捐赠了数百万美元。

米尔肯在2022年一场为前列腺癌基金会筹款的晚宴上。图片来源：Patrick McMullan/Getty Images他热衷于提供财务建议的倾向在1990年代末给他带来了麻烦，当时监管机构指控他通过为福克斯董事长兼新闻集团执行主席鲁珀特·默多克和亿万富翁露华浓所有者罗纳德·佩雷尔曼评估交易提供咨询，违反了证券行业禁令。新闻集团是《华尔街日报》出版商道琼斯的母公司。

米尔肯否认了这一指控，称他收到的法律意见认为他所从事的活动在禁令下是被允许的。他于1998年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达成和解，同意退还从这两位大亨那里获得的4700万美元费用，但未承认不当行为。

类似担忧在2013年再次出现，当时古根海姆合伙公司表示收到SEC关于其与米尔肯关系的问询，该公司称米尔肯为其客户，调查他是否在与该资产管理公司的往来中违反了禁令。该机构后来终止了这项调查。

据知情人士透露，2015年古根海姆向SEC支付2000万美元以了结多项独立指控，包括未在其年度监管文件中披露涉及时任高管托德·伯利从米尔肯处获得5000万美元贷款的潜在利益冲突。知情人士称，米尔肯还为伯利在古根海姆任职时发起的一只信贷对冲基金提供了早期资金。伯利现为控股公司Eldridge的CEO。米尔肯与Eldridge已共同投资了多家公司——包括莫顿盐业、Reddy Ice和Mauser包装解决方案——并共同发放贷款和收购债务。

《福布斯》估计米尔肯的财富为60亿美元，但他身边一些人表示其实际可能轻松翻倍。他大部分资产与难以独立估值的私募投资挂钩。米尔肯拒绝透露财富细节。

米尔肯与高中恋人洛莉结为夫妇。图片来源：盖蒂图片社他与高中恋人洛莉至今仍相伴相守。尽管拥有多处房产，他们自1978年从纽约迁居洛杉矶后始终居住在同一栋住宅中。

米尔肯在前列腺癌领域的工作使其成为医学研究界颇具影响力的人物，他以数据驱动和厌恶官僚作风著称。每年他都会为前列腺癌研究学者举办峰会。

“迈克将癌症问题视为待解决的商业难题，“美国癌症协会首席执行官卡伦·克努森博士表示，“他不追求浮华，而是真正聚焦于能带来变革的突破。”

当克努森的研究因前列腺癌基金会资金不足而受阻时，米尔肯将她引荐给可能对科研感兴趣的制药公司高管，最终促成该研究获得资助。

据负责米尔肯中心筹建的前米尔肯研究所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克洛登透露，早在2009年米尔肯就计划建立实体空间来展示智库目标。最初构想是加州图书馆，后决定将这座预计耗资超10亿美元的设施设在政策工作集中的华盛顿。

展品的确切内容尚未最终确定，米尔肯研究所拒绝安排任何参与设计的人员接受采访。该中心官网上发布的视频描述了一个名为"世代之树"的大型数字树形装置，预计将包含可搜索的杰出人士讲述其成功之路的录音，并允许访客添加自己的故事。组织者最初希望收集1万份访谈记录，克洛登表示。

“迈克做任何事都会全身心投入，“信贷投资公司Crescent Capital管理合伙人马克·阿塔纳西奥说。图片来源：米尔肯研究所已接受采访的人士包括高盛集团前合伙人、美国政府官员迪娜·鲍威尔·麦考密克，厨师兼企业家沃尔夫冈·帕克，以及退役的美国职业篮球联赛球员约翰·萨利。

Crescent的阿塔纳西奥表示，该中心与米尔肯毕生的追求一脉相承。

“他在1990年代做的许多事情，人们以为只是为了自我救赎，但他坚持完成了所有承诺，“他说，“迈克做任何事都会全力以赴。”

请写信至[email protected]联系米利亚姆·戈特弗里德

刊载于2023年7月15日印刷版，标题为《债券之王、重罪犯、亿万富豪慈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