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罗西的《仆人》：那一抹粗鄙——《华尔街日报》

德克·博加德与詹姆斯·福克斯图片来源：Studiocanal/Shutterstock若非罗宾·毛姆如此固执，我们或许无缘得见导演约瑟夫·罗西1963年对毛姆中篇小说《仆人》那部静谧骇人的经典改编。但这位作家威廉·萨默塞特·毛姆的侄子、后来的世袭子爵，执意将1948年首版的《仆人》搬上舞台，并拒绝在舞台剧版权未获保留的情况下出售电影改编权。

起初这无足轻重，因为这部关于阶级错位与道德腐化的犀利寓言最初被认为无法影像化。但到1958年毛姆完成戏剧改编时，社会变迁已为电影改编创造了条件。

出生于威斯康星、常春藤盟校毕业的罗西，因麦卡锡主义盛行期间同情共产党而被逐出好莱坞。他最初想执导毛姆的舞台剧改编版，但该计划未能实现。直到多年后，罗西才将目光转向电影改编。关于毛姆小说如何最终成就罗西执导、著名剧作家哈罗德·品特编剧、正处于转型期的偶像演员德克·博加德主演巴雷特（标题角色）的黄金组合，各方说法不一。但这些细节已无关紧要——这部完成于六十年代的杰作，至今仍是英国影史最伟大的作品之一。

如今，这部影片以符合其地位的方式得以重现光彩——继去年院线重映后，标准收藏公司推出了令人叹服的4K修复版蓝光。资深影迷们等待这一天已久，因为道格拉斯·斯洛科姆惊艳的黑白摄影技术正是本片众多杰出特质之一。他对深焦镜头的运用，以及通过镜面反射动作的拍摄手法，不仅强化了影片令人不安的视觉风格，更昭示着表象之下的暗流涌动。

故事线条简明却因直白而更显残酷。贵族青年托尼由初出茅庐的詹姆斯·福克斯精准演绎，他雇佣了阴森却技艺超群的男仆巴雷特——这成为德克·博加德演艺生涯中首个定义性的角色。随着托尼对巴雷特的依赖日益加深，他与外界的联系逐渐断裂，尤其是与冷若冰霜的未婚妻苏珊（温迪·克雷格以冷峻演技塑造）的关系。第四位角色薇拉（莎拉·米尔斯在纯真与狡黠间自如切换）自称是巴雷特的妹妹，实则另有隐情，她助推着托尼看似不可逆转的堕落。原著中时隐时现的叙述者视角在电影中被彻底摒弃，正如品特所言：观众自会代入观察者的角色。

毛姆的原著小说（不足75页）如行云流水般简练迅捷，而洛西的改编则如精雕细琢的宝石，凝练紧凑又暗潮汹涌。两者都超越了表面叙事——不仅探讨阶级差异，更对人类本性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深刻剖析。

从许多方面来看，洛西的影片都使其灵感来源黯然失色。毛姆反复将巴雷特描述为爬行动物般阴险。但通过启用温文尔雅的博加德，导演赋予了这个男仆更强的操控力——超越了单纯的腐化，更趋向于诱惑。毛姆的原著仅暗示了主仆间存在性关联，而品特的剧本却近乎露骨地呈现了这种关系（片尾字幕后的故事只能留给观众想象）。

洛西以精湛手法呈现这一切，他与美术指导理查德·麦克唐纳精心布置的逼仄伦敦联排别墅更强化了戏剧张力。其中暗藏玄机的是，屋内祖传画作实为毛姆旧藏。通过刻意营造的亲密感和以镜喻事的绝妙设计，复杂场景调度既推动了剧情发展，又放大了品特带刺台词的力量。在一处精妙的伏笔中，巴雷特对苏珊说：“恐怕不太乐观，小姐…天气预报这么说的。”

较少被提及的是萨克斯演奏家兼作曲家约翰·丹克沃斯创作的非常规爵士配乐，它将自由精神与不祥预感完美融合。虽植根于时代土壤，却超越了时空限制，为初现雏形的"摇摆伦敦"蒙上阴郁色彩。

《仆人》核心揭示了一个丑陋真相：人类是脆弱的生物，易受诱惑，有时甚至甘愿堕落。可悲的是，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毛姆、品特与洛西不过是无情地举起了这面照妖镜。

本文作者梅尔梅尔斯坦是《华尔街日报》古典乐评人，同时撰写影评。

出现在2023年7月15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精英阶层的粗俗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