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推特可能这样变得无足轻重

有些十年间风平浪静，有些一周内风云变幻。

这正是埃隆·马斯克的推特与马克·扎克伯格的新实验项目Threads（推特克隆版）上线后的真实写照。Threads的早期成功——这种成功似乎至少部分建立在马斯克应用受损的基础上——让一个不久前还看似极不可能的前景成为焦点：推特或将走向没落。

此前推特有过众多模仿者，但无一能撼动这家蓝鸟平台的使用量或文化影响力。而Threads上线五天内用户数突破1亿，正试图完成其他克隆应用未竟之事。

这并非预言马斯克440亿美元的豪赌会即刻崩盘。要让推特退出历史舞台，扎克伯格需天时地利，而他的对手则需步步踏错。

但若当前趋势持续——网络效应、马斯克的自毁行为、以及差异化平台魅力的三重因素共同推动Threads成功——这家17年历史的微博服务或将走向衰落。

首先，Threads似乎解决了阻碍其他潜在推特替代品崛起的几个关键问题。它开箱即用，没有杰克·多西旗下Bluesky的注册限制。部分得益于其脱胎于已大受欢迎的Instagram，Threads比开源替代品Mastodon更易上手。截至目前，Threads尚未出现推特持续遭遇的技术故障——周三早晨推特再次出现严重服务中断。

鉴于其简洁性——Threads的功能仅为竞争对手的一小部分，甚至缺乏桌面界面或搜索功能——其早期成功表明，用户对一个几乎只是非马斯克运营的推特仿制品的偏好令人惊讶。

科技行业资深高管、全球最大种子前公司投资机构Techstars负责人马埃尔·加维表示，Threads作为Instagram的衍生产品，帮助该应用启动了“网络效应”。

平台使用人数越多就越具吸引力这一事实，可以成为强大的增长驱动力。Threads早期迅速走红，部分原因是人们看到其他人正在使用，这为长期以来推特独有的活跃讨论氛围提供了条件。加维补充说，Threads能够即时为新用户填充其Instagram社交网络中的人员及可能感兴趣的内容，这进一步推动了这些讨论。

换句话说，虽然大多数社交网络在初期都面临“冷启动”问题——用户基数过小，但Threads凭借利用Instagram超过10亿现有活跃用户的能力，使其绕过了大多数社交网络必须经历的早期尴尬发展阶段。

大多数社交网络在初期都存在“冷启动”问题——用户基数过小。Threads能够利用Instagram超过10亿的现有活跃用户，使其绕过了大多数社交网络必须经历的早期尴尬阶段。照片：Jaap Arriens/Zuma Press显然，若非马斯克的失误，Threads不会达到如今的地位。就在Threads上线之际，他推出了用户可浏览推文数量的限制，甚至促使该平台上一些知名推特用户直言这些限制——用其中一位的话说——正在“摧毁"这项服务。

推特最忠实用户群体中另一个常见不满是马斯克优先照顾少数每月支付8美元订阅费的推特用户，这种做法可能疏远占绝大多数、不订阅却贡献及消费大部分内容的用户。

这些举措的初期影响已体现在推特的使用数据上。

数字数据分析公司SimilarWeb数据显示，Threads上线前两日，推特访问量较前一周下降5%SimilarWeb报告指出，这仅是推特访问量持续下滑的一部分，同比净降幅已达11%。

SimilarWeb发言人表示，Threads发布后六天（截至7月11日周一数据），Twitter.com网站流量较上月日均水平下降3.2%，但iPhone和iPad端推特应用的日活用户仅减少1.6%，安卓端使用量基本持平。

这可能表明Threads对Twitter使用量的初期影响是短暂的，而任何长期参与度的下降都是由于其他因素造成的。

Cloudflare是一家采用不同方法追踪流量的公司，其发现Twitter从1月1日美国访问量第32位的网站，下滑至7月11日的第41位。

Twitter尚未直接回应其流量下滑的问题，但马斯克在7月10日发推文称，他相信该服务在用户通过手机浏览的总时长上可能创下历史新高。这种差异的一个可能解释是：使用Twitter的人减少了，但留下来的用户花费了更多时间，例如观看马斯克最近推崇的长视频内容。

Twitter未就提问作出评论。

目前，Twitter远非无关紧要。以一项指标为例：Diffbot的数据（其索引网络的方式类似于谷歌等搜索引擎）显示，不同政治立场的新闻网站仍在继续链接和引用Twitter。

推特的一大优势在于社交网络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截至2022年6月最后一次公布数据时，该平台月活跃用户达2.4亿。用户习惯的强大惯性意味着，那些习惯通过特定应用获取新闻、娱乐或日常情绪宣泄的消费者，会形成打开这些应用的肌肉记忆。这些服务令人上瘾的特性已培养出我们持续查看的习惯。

即便在服务衰退期，网络效应的力量仍能维系用户留存。即使像推特这样的平台功能退化，只要用户想联系的人仍在继续使用，人们就会不断回访。

要打破这种局面，需要推特性能下滑的推力与Threads的拉力共同作用——更不用说其他推特克隆应用和TikTok的竞争。即便如此，这些变化对推特影响力和覆盖面的全面冲击可能仍需数月甚至数年才会显现。

Threads的初期爆发并不保证成功，除非能确保用户持续保持热情。否则，其惊人的安装量可能从1亿迅速萎缩至日活用户的零头。

位于旧金山市中心的推特总部。数字数据分析公司SimilarWeb数据显示，Threads上线前两天，推特流量较前一周下降5%。照片：CARLOS BARRIA/路透社Threads部分依赖于网络空间一种模糊且短暂的特质，用互联网术语来说，这被称为"氛围”。

“亚当和扎克伯格以及Threads团队似乎只是在追求良好的氛围和积极性，“曾在亚马逊、Hulu和Oculus担任领导职务的资深科技高管尤金·魏说。（“亚当"指的是Instagram负责人亚当·莫塞里。）“对我来说，这是在专注于Instagram真正擅长的领域，即围绕非政治和非新闻的兴趣，如宠物、旅行或体育，将人们联系起来，“他补充道。

在Threads最近的一篇帖子中，莫塞里强调，“我们希望这是一个积极的地方。“这种情绪已经成为他关于该服务的沟通中的反复出现的主题。

目前，许多新用户报告称，Threads似乎平均上比Twitter更积极。Techstars的加维特表示，一个重要的原因可能是，Twitter允许人们匿名，而Facebook和Instagram建立在账户与真实身份相关联的理念上。

“Instagram和Facebook上绝对有虚假账户，但当人们可以被识别时，他们往往会更冷静，更愿意对话，不太可能大声尖叫，“她补充道。

推特成为言论战场的倾向并非始于马斯克——该平台长期以来一直是网络对话的“雷霆穹顶”。但在他的领导下，这一特性变得更为尖锐。马斯克恢复了众多被封禁账号，并宣称要将推特打造成"只要不违法，人人皆可畅所欲言"的平台。作为平台最具影响力的用户兼所有者，他通过频繁发布充满政治色彩和争议性的推文，为整个平台定下了基调。

随着更多用户从推特及其他平台迁移至Threads，当这个新平台不可避免地卷入网络文化战争的漩涡时，它能否保持整体氛围则是另一回事。

“即使是Threads，用户最终也无法掌控自己的体验，“斯坦福互联网观察站研究经理蕾妮·迪雷斯塔表示，“这依然复制了社交媒体的根本问题——不受约束的私人权力，由他人决定你应该获得怎样的体验，而你几乎无法改变这种状况。“她补充道。

这不仅是关于用户的争夺战。就推特的长期生存能力而言，替代平台对广告商的吸引力或许更为关键。Threads母公司Meta Platforms拥有全球顶尖的广告技术，配合其在Facebook、WhatsApp和Instagram上的数十亿用户，使其2022年通过该技术创造了逾千亿美元收入。

一种可能的未来是：马斯克接手了推特的政治内容，这部分较难变现；而扎克伯格则接管广告商更愿意投放品牌的内容领域。如此一来，两大平台或可共存，但主要受益者将是Threads。

目前Threads尚未开放广告业务，扎克伯格表示，在用户量"明确突破十亿大关"之前公司不会引入广告。

即便Threads能吸纳推特大部分用户，它也可能永远达不到让Facebook从广告投放中获利的规模。SimilarWeb数据显示，7月7日Threads安卓端用户数达4900万峰值后，到7月12日已回落至2800万。

“我一直认为推特无法突破现有规模，并非因其政治和新闻属性，而是纯文字媒介形式本就受众有限，“经常撰文分析社交媒体商业模式的魏先生指出。

不过，无论是通过用户增长、广告收入还是双管齐下，Threads现已具备多重途径来终结推特的文化霸权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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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于2023年7月15日印刷版，标题为《推特如何可能变得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