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不会终结探索的新黄金时代 - 《华尔街日报》

探索者俱乐部于1904年在纽约市成立，那是一个我称之为"英雄探险时代"的岁月。当地球表面仍有大片未知领域时，这个如今由我担任主席的俱乐部早期成员们，以非凡的努力证明人类能够抵达并研究地球乃至更远宇宙的每个角落。

英雄时代交织着巨大的艰辛与牺牲。俱乐部首任主席阿道弗斯·格里利曾于1881年率美军探险队深入北极圈，其团队完成的北极气候测量数据至今仍是该领域基准线。但那次远征遭遇不测，经历多次营救失败后，北上的25人中仅有包括格里利本人在内的6人三年后生还。

我们正处在新探险黄金时代，科技既开拓新疆域，又提供强大工具重新认识已知世界。口袋基因测序仪和环境DNA扫描技术，正以超乎想象的精度揭示周遭生命的惊人多样性。太空和深海等环境正成为常规探索领域，不再只是国家宣示主权的舞台，更为科学家和产业界敞开大门。

当探险主体从政府转向民间时，人们容易批评这是富豪阶层的危险游戏。这固然是事实的一面，却未能完整呈现这个重要转型期及其探索者的真正价值。

一个月前，探索俱乐部成员哈米什·哈丁和保罗-亨利·纳尔若莱在泰坦号潜水器中与斯托克顿·拉什、沙赫扎达·达乌德及其儿子苏莱曼一同遇难，当时他们正下潜探索泰坦尼克号残骸。哈丁和纳尔若莱是为推动科学进步而不懈突破边界的先驱。批评者可能将他们的探险称为"极限旅游"，或许确实如此，但正是这种探索精神驱使他们不断追寻、体验与学习。

开拓新领域通常经历三个阶段：创新、商业化与大众化。

哥伦布横渡大西洋的首航之后，国家主导的探险活动持续了数百年，科学家也逐渐参与其中。19世纪初查尔斯·达尔文进行伟大科学考察时，乘坐的正是英国皇家海军舰艇"小猎犬号"。随着航海风险与成本降低，商业船只的私人舱位成为普通人乃至科学家的可行选择，帮助他们更深入认识这个多元星球。正是凭借早期探险者的壮举，远洋航行如今已成常态，我们家中大多数物品都能高效地从全球各地运抵。

莱特兄弟于1903年实现首次飞行。美国政府1918年开通航空邮政服务。始于1914年的早期航空旅行常被描述为嘈杂、不适、昂贵且危险，飞行当时常被嘲弄为富豪的鲁莽消遣。但若没有这段时期，就不会有后来提升安全性、降低成本的航班频次与资金支持。如今，得益于早期投资和探险者承担的风险，90%的美国人已体验过航空旅行。

目前，我们正处于太空与深海探索领域相同演进历程的黎明期。1960年，当探险家俱乐部成员唐·沃尔什与雅克·皮卡德潜入马里亚纳海沟时，人类首次抵达了海洋最深处。次年，尤里·加加林成为首位进入太空的人类。

自2021年以来，进入太空的私人宇航员数量已超过政府宇航员。尽管成本高昂且风险犹存，但这是持续降低开支、提升安全性进程中必经的一步。同样，商业潜水器如今正将科学家与探险家送往全球五大洋的极深之处。总体而言，探索正变得更为经济、安全且可及。这类探险固然令人振奋，但其根本目标是通过有价值的科学推动人类进步。

作者在2021年马里亚纳海沟深潜前留影。图片来源：迈克尔·杜布诺我自认是极其幸运的探险者。曾抵达地球两极极境，搭乘国际空间站环绕地球，亦曾下潜至海洋最深处。在泰坦尼克号残骸发现后不久，我即乘坐"和平号"潜水器完成了首次深海探勘。我的探索工作助力发现了新型高温极端微生物，并为NASA宇航员争取到激光眼科手术许可。与詹姆斯·卡梅隆、杰夫·贝索斯等众多富有探险家一样，我将大部分个人财富投入了探索事业。

进入轨道和深入海洋表面之下，都需要能够驾驭极端力量的载具。然而，直到上个月，深海研究潜水器还从未发生过致命事故。

2021年我与哈米什·哈丁一同下潜至马里亚纳海沟时相识，当时我们乘坐的是一艘专为承受海底11000米处巨大压力而设计的潜水器——这个深度几乎是泰坦尼克号残骸位置的三倍。我们的探险并非单纯的旅游。我们在海洋最深处开展了有意义的研究，为科学团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新物种被发现，新纪录被创造。

在"泰坦"号失事的一周前，我和哈米什共同参加了探险家俱乐部的全球探险峰会，聆听了关于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的精彩更新，以及NASA如何利用中子星实现太空GPS定位。我们了解到亚马逊雨林中发现的新品种螳螂，以及在南极不祥深海中首次拍摄巨型乌贼的探索。哈米什提前一天离开聚会赶往纽芬兰圣约翰，准备参加泰坦尼克号潜水之旅，我们都看到了他对这次探险的热情。

在这场悲剧中，我失去了一位挚友，探险家俱乐部失去了两位受人尊敬的成员。更重要的是，一些家庭失去了他们的亲人。

深海潜水器和其他极限探索的天真时代已经结束。各国政府将审视可能需要发挥的监管作用。行业内部必须反思如何鼓励最佳实践。这起事件还暴露出当人们被困在地球最深处时，缺乏明确的干预程序。我们应该借此机会反思这些问题，以及太空探索新时代必将面临的类似挑战。

我们将永不止步于探索。

电子游戏行业的先驱理查德·加里奥特·德·卡约是探险家俱乐部的主席。

刊登于2023年7月15日印刷版，标题为《悲剧不会终结探索的新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