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在这场乌克兰战争中的两面派做法 - 《华尔街日报》

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左）与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7月7日在伊斯坦布尔会晤后合影。图片来源：Tolga Bozoglu/Zuma Press在最后一刻，土耳其送给北约一份礼物——放弃对瑞典加入该联盟的反对意见，这确认了自俄罗斯2022年入侵乌克兰以来北约的转变。北约成员国本周在维尔纽斯召开备受期待的峰会。北约成员国不仅向乌克兰提供了大量军事援助。北约自身也扩大至包括芬兰，并将很快纳入瑞典，这两个富裕的民主国家将增强北约的实力。

作为乌克兰在整个战争期间关键的无人机供应商，土耳其最近一直在向乌克兰发出鼓励的信号。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刚刚在伊斯坦布尔接待了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他表示一旦战争结束，乌克兰理应加入北约。令俄罗斯恼火的是，土耳其允许有争议的亚速营指挥官在俄乌换俘获释后返回乌克兰。与此同时，土耳其公司Baykar已开始在乌克兰建设无人机生产工厂。

然而，将土耳其的行动解读为对乌克兰的坚定支持是错误的。美国及其在乌克兰问题上最重要的盟友——法国、英国、德国和波兰——认为俄罗斯的入侵完全是非正义的。他们希望要么完全恢复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要么让俄罗斯因为入侵代价不断上升而丧失战斗意志。

土耳其并不认同这一做法。在2022年2月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土耳其与欧洲的关系虽不完美但尚能运转。其加入欧盟的抱负已停滞了一段时间。欧盟希望结束叙利亚内战，而土耳其却为了削弱库尔德人的影响力而介入战争。尽管如此，土耳其仍协助促成了2015年移民危机的协议，欧洲各国政府为此向土耳其支付费用以安置难民。

2022年2月之前，土耳其的真正问题在于与美国的关系。在安卡拉看来，美国通过在伊拉克发动战争破坏了土耳其周边地区的稳定。为应对随之而来的恐怖主义蔓延，美国与多个库尔德组织合作，越过了土耳其的红线。更令埃尔多安极度不满的是，华盛顿还拒绝引渡费特胡拉·居伦，这位流亡美国的政治人物被指控与2016年土耳其未遂政变有关。埃尔多安与美国的分歧远不止几项政策争议，他感到自己与华盛顿的目标背道而驰。

埃尔多安（左）周一在立陶宛维尔纽斯与北约秘书长延斯·斯托尔滕贝格（中）和瑞典首相乌尔夫·克里斯特松一同亮相。在维尔纽斯北约峰会召开前一天，埃尔多安撤销了对瑞典加入该联盟的反对意见。图片来源：Filip Singer/Press Pool埃尔多安通过向俄罗斯靠拢来表达他的不满。他与普京的合作从未轻松过，双方在叙利亚、利比亚和南高加索地区时有冲突。但他们认为在外交和实地协调行动具有价值，并在此过程中将西方势力边缘化。埃尔多安和普京通过天然气交易、旅游业以及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承建的阿库尤核电站项目，将土耳其和俄罗斯的经济紧密联系起来。土耳其从俄罗斯购买防空系统凸显了两国的军事一体化。华盛顿对此极为愤怒，以至于美国阻止土耳其获取部分军事技术。

当俄罗斯入侵时，土耳其表面上站在乌克兰一边。土耳其制造的"巴伊拉克塔尔"无人机对乌克兰战事至关重要，以至于乌克兰民众开始用"巴伊拉克塔尔"为孩子命名。土耳其还充当俄乌调解人角色，在战争初期主持两国会谈，后期则推动解决与战争相关的技术性问题谈判，包括黑海粮食倡议和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保障协议。

土耳其对乌援助受到美国及其欧洲盟友欢迎。但土耳其从未与俄罗斯保持距离。实际上，土耳其一直是俄罗斯战争机器的关键支持者。这表明并非所有北约成员国都坚决反对俄罗斯的战争。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游客和企业在欧盟举步维艰，而土耳其却成为俄罗斯缓解国际孤立的减压阀，这对俄罗斯具有现实与象征双重意义。

土耳其对俄最具实质性的援助体现在规避制裁方面。土耳其与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及中亚国家共同构成"迂回贸易"中转站，使受制裁商品得以进入俄罗斯。其中部分商品兼具军民两用性质，为俄罗斯持续对乌作战提供了便利。与此同时，土耳其通过其官方战争立场塑造调停者形象，获取声誉红利。

土耳其与俄罗斯的经济联系体现在多个合作项目中，例如由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承建的乌克兰阿库尤核电站。图片来源：ozan kose/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土耳其一直竭力阻止俄罗斯取得胜利。一个扩张主义得逞的俄罗斯将对土耳其构成威胁。与此同时，土耳其也在削弱乌克兰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可能性，因为这可能导致普京下台，使埃尔多安失去一位关键伙伴。深陷乌克兰战事的俄罗斯越来越难以在经济上胁迫土耳其，或在其周边地区施加影响力。实力受损的俄罗斯在叙利亚问题上能用来对付土耳其的筹码更少，支持亚美尼亚对抗土耳其盟友阿塞拜疆的能力也有限。这正是埃尔多安想要的俄罗斯。他期望乌克兰战争长期化且无明确结果。

埃尔多安并未因延长并利用俄乌战争谋取私利而付出代价，反而让北约联盟数月来围绕其诉求周旋。美国如何成功争取到他对瑞典入盟的支持，随着时间的推移将逐渐明朗。但毫无疑问，这是通过向土耳其作出让步实现的，而埃尔多安在维尔纽斯峰会上开创了这一先例。真正支持乌克兰的美国及其他北约成员国也别无选择。他们必须照顾土耳其的利益以促成瑞典入盟，这对瑞典和北约联盟都是利好。就北约成员国而言，欧洲将变得更加安全。

这一轮事件的输家是乌克兰。战争表明，当北约愿意时，它可以接纳新成员，但这些新成员是瑞典和芬兰。正如北约再次明确表示的那样，乌克兰加入北约的道路将是漫长而艰巨的。这一进程将避免使北约更深地陷入与俄罗斯可能出现的长期僵局。就土耳其而言，它以某种方式操纵了国际格局，使自己更加强大。它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北约内部拥有重大影响力、与乌克兰和俄罗斯都保持稳固关系的国家。它占据了一个特权地位。

由于土耳其从战争中获得了更大的国际地位，因此更加需要密切关注其在战争中的立场。土耳其既不是美国的朋友，也不是俄罗斯的朋友。在乌克兰需要帮助的时刻，它也不是乌克兰真正的朋友。它将继续利用其不断扩大的地区影响力和外交影响力来延长冲突，并使基辅走向胜利的道路复杂化。

迈克尔·基马奇是天主教大学的历史学教授，2014年至2016年在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部门负责俄罗斯/乌克兰事务。汉娜·诺特是维也纳裁军与不扩散中心的高级研究员。

本文发表于2023年7月15日的印刷版，标题为《土耳其在乌克兰战争中的两面派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