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经济学的这一部分需要更多经济学——《华尔街日报》

美国已启动了几代人以来最全面的产业政策尝试——即动用政府资源扶持重点产业。国会已通过数千亿美元补贴法案，支持半导体、可再生能源和基础设施建设。与前任特朗普总统一样，拜登总统运用关税、出口管制和"购买美国货"政策来提振国内产业并抗衡中国。

事实上，从长远来看，产业政策可能比拜登更知名也更具争议的财政刺激措施更能体现"拜登经济学"的深远影响。但产业政策与财政政策存在一个关键差异，同理也区别于货币、卫生、教育等各类政策：它缺乏严谨的经济学理论基础。

学者与政策制定者对产业政策尚无统一定义：关税算吗？研发税收抵免呢？学费补助属于吗？政策目标也莫衷一是：是为了保住制造业岗位？从他国夺取市场份额？遏制中国？实现突破性创新？还是解决气候变化？

拜登总统运用关税和出口管制来提振国内产业并抗衡中国。图片来源：Cornell Watson/Bloomberg News风险显而易见。缺乏连贯的经济学框架，产业政策更易失败并导致整个理念失信于人。当产业政策主要涉及小额项目时这无关紧要——2011年破产的太阳能企业Solyndra获得的联邦贷款仅5.35亿美元。

如今，这已成为巨额投资。特朗普政府的"曲速行动"投入180亿美元用于新冠疫苗的研发和分发。拜登政府的"芯片与科学计划"正将约530亿美元资金注入半导体制造与研发领域。《降低通胀法案》最终可能为可再生能源提供1万亿美元援助。能源部掌握着4000亿美元的贷款权限可供调配。

部分人士渴望扩大扶持范围。4月，代表硅谷的民主党众议员、产业政策积极倡导者罗·卡纳表示：“让我们为铝业、钢铁、造纸、微电子、高端汽车零部件和气候技术都制定芯片法案。”

加州民主党众议员罗·卡纳支持扩大产业政策适用范围。图片来源：安德鲁·哈尼克/彭博新闻社本周我请卡纳阐述其政府扶持资金的分配原则。他列举了众多受益领域：航空航天、汽车、机床、工业机器人、化工、医疗技术、药品，尤其是钢铁。“要让至少三家美国钢铁企业跻身全球前十需要什么条件？“他反问道。他坚持认为受益者应是俄亥俄州约翰斯敦、北卡罗来纳州坎顿等去工业化城镇。

卡纳并未提供明确的经济标准来确定应支持哪些行业及支持力度。他表示，标准取决于国会能通过什么。卡纳曾在斯坦福大学教授经济学，但认为经济学家不应设计产业政策，因为他们无法衡量去工业化带来的非量化成本，如自杀率上升、离婚率增加和政治极化。他指出，产业政策对"美国民主事业具有不可量化的益处”，值得为此承担失败风险。

本文发表后，卡纳在推特上补充称，产业政策应遵循的原则包括：可持续的全球需求、出口市场、创造就业、积极的气候效益、产业实力和地方反馈。“这没有数学公式，“他写道，“说经济学家不应是最终裁决者，不等于说我们不需要经济思维。我们当然需要经济思维。”

从医疗到环保，所有政策都涉及不可量化的成本与收益。经济学能帮助高效实现这些收益。无论来自纳税人还是消费者，资金都不是无限的。

拜登政府官员意识到这点。商务部已为《芯片法案》制定相当明确的目标，如"降低地理集中带来的瓶颈风险”，并承诺持续评估以确保受资助方履行承诺。

但即使按计划投入资金，也未必能实现目标。美国太阳能制造业多年来获得联邦和州补贴及关税保护，却仍未具备全球竞争力。

拜登政府的《芯片与科学法案》正将约530亿美元资金注入半导体制造与研发领域。图片来源：Heather Ainsworth/华尔街日报长期倡导产业政策的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主席罗伯特·阿特金森认为，包括拜登政策在内的产业政策常常是区域发展、儿童保育、气候变化等相互冲突目标的"大杂烩”，未能真正解决提升美国产业国际竞争力的核心问题。

经济学界对此也未能提供有力支持——产业政策在该学科中犹如弃儿。顶尖学术经济研究机构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每年仅发表少量相关论文，且多聚焦他国案例。

哈佛大学研究产业政策的戈登·汉森指出，在医疗、教育和环境领域，经济学家普遍认同许多政策能改善民生；但对产业政策却持截然相反的偏见。

“无论对错，学界认为产业政策往往受特殊利益集团驱使，会导致福利损失的市场扭曲。我们的福利定理基于市场价格机制，若说产业政策就是要人为干预价格，经济学家自然会避之不及。“他解释道。

现有研究多局限于个案分析。支持者常援引联邦政府对早期计算机和半导体产业的成功扶持，批评者则列举Solyndra破产案或纽约州耗资近十亿美元为特斯拉建厂却仅实现极小部分太阳能板生产承诺的失败案例。

汉森是致力于解决这一问题的经济学家之一。他与哈佛大学同事丹尼·罗德里克正在建立一个旨在帮助贫困地区的"地方性政策"数据集——正如卡纳所追求的那样——以期将这些政策作为一个整体来理解。

在别处，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雷卡·尤哈斯和牛津大学的纳撒尼尔·莱恩成立了产业政策研究组进行实证研究；该机构已汇编了2009至2020年所有潜在产业政策行动的数据库。

卡纳表示，他本人欢迎对产业政策进行更多研究，这正是他与佛罗里达州共和党参议员马可·卢比奥共同提出的法案所支持的。

即便有朝一日经济学家能明确判断哪些产业政策有效，政客们也未必会采纳。但只要他们需要，这些研究数据随时可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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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3年7月13日印刷版，标题为《拜登经济学的数据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