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福斯特》评论：从蓝图到现代奇迹 - 《华尔街日报》

展览现场摄影：蓬皮杜中心/Janeth Rodriguez Garcia巴黎

如果全球化是一座建筑，那它必定出自诺曼·福斯特之手。从公园大道摩天楼到北京机场，从伦敦大桥到法国米约高架桥（欧洲最高最优雅的桥梁），福斯特的太空时代现代主义塑造了我们对当下的想象。

由蓬皮杜中心的弗雷德里克·米盖鲁与福斯特建筑事务所及诺曼·福斯特基金会联合策划，占地超过2万平方英尺的“诺曼·福斯特”展览包含两个大型空间——幽暗的展厅与光线充沛的展馆。展厅墙面从地板到天花板挂满手绘蓝图，从早期委托项目（改造德比郡哈米尔先生家旁的旧谷仓、双门车库）到与史蒂夫·乔布斯合作设计的苹果公司飞船造型环形总部（2017年，加州库比蒂诺）。

1935年出生于英国曼彻斯特的福斯特，父亲是面包师，母亲是特拉福德公园大都会-维克斯工厂的油漆工。这种工业环境预示了他作品中现代主义原则与商业设计的融合——简洁线条服务于明确功能。在福斯特的战争童年里，网格骨架让威灵顿轰炸机以坚韧闻名；如今，他设计的网格结构屋顶照亮了中国至科威特的机场。1961年，建筑奖学金将他带到耶鲁大学，结识了另一位英国学生理查德·罗杰斯。1963年，两人在伦敦创立了“四人组”事务所。

法国米约的米约高架桥摄影：丹尼尔·雅姆/埃法日集团巴黎展览的中央长展柜里摆满了福斯特先生的笔记本页面（包括理查德与苏·罗杰斯及伦佐·皮亚诺设计的蓬皮杜中心速写）。若在展柜与墙壁间迂回穿行，你会看到这些设计如何从笔记本中一以贯之的原则中诞生。1964年设计的"驾驶舱"——一座嵌入康沃尔山坡的住宅，其多面体玻璃屋顶与滑动天篷让人联想到霍克飓风战斗机的驾驶舱。1992年科塞罗拉通讯塔的设计则通过钢缆固定，仿佛悬浮在巴塞罗那的山丘上，呼应了1951年英国艺术节象征现代主义抱负的"垂直特征"——形似雪茄的漂浮建筑"天空塔"。

第四团队最后的重大项目是1966年为威尔特郡斯温顿设计的方形玻璃墙机库厂房。福斯特作为建筑师的单飞之旅正始于第四团队的终点。他标志性的悬挑屋顶与开放式灵活空间理念，最初体现在1967年未建成的威尔士学校设计方案中，后应用于IBM临时总部（1971年），并在1990年代的公共委托项目中演变为曲线与椭圆形态。另一未建成项目——1979年采用外露承重网格的模块化伦敦住宅，则预示了福斯特的首座摩天大楼：1986年47层高的香港汇丰银行总部。

展览现场摄影：蓬皮杜中心/珍妮特·罗德里格斯·加西亚在蓬皮杜展厅内，汇丰银行大厦等福斯特摩天大楼的模型陈列在俯瞰巴黎北部的落地窗前。近旁，我们看到塑造福斯特风格的现代主义艺术与工业设计的早期融合。布朗库西《空间之鸟》（1928年）的未来主义椭圆造型预示了斯凯伦塔的诞生，与汉密尔顿标准螺旋桨（1941年）的钢铁功能性遥相呼应。瓦赞C7汽车（1925年）的锋利线条，在福斯特的良师益友巴克敏斯特·富勒设计的驼背式戴马克松车（1933年）中变得柔和——这位建筑大师在生命最后12年间一直与福斯特保持合作。

画廊区展示草图如何演变为设计，而主展厅则通过建筑模型呈现二维设计转化为三维建筑的原理，以及建筑与场地环境的互动关系。系列主题展区阐释了富勒的影响（“自然与都市”、“网络与流动”），并展现建成环境如何通过"场地与规划"调和"历史传统"与"垂直城市"之间的张力。

这些建筑模型堪称微型史诗，将通常只能平视的建筑以鸟瞰视角呈现。法兰克福商业银行总部（1997年）作为全球首座"生态摩天楼"，其横向平台设有微型花园。苹果总部宛如停泊在原始森林中的1950年代飞碟。彭博伦敦总部（2017年）空置的工作站与会议室，则暴露出其设计与功能的复杂性。

大英博物馆大中庭图片来源：奈杰尔·杨 / 福斯特建筑事务所诸如大英博物馆大中庭（2000年）的波浪形网格穹顶，以及由两座史密森尼博物馆共用的科戈德庭院（2007年）等建筑融合设计，唯有置身其中方能领略其精髓。而柏林自由大学语言学图书馆（2005年）上犰狳般的玻璃板外壳，和即将于2025年竣工的科威特国际机场三翼回旋镖造型，则需从空中俯瞰才能尽收眼底。新设计与既有环境的融合亦是如此。参观"诺曼·福斯特"展的观众，能透过福斯特先生的构想，看到微小人影攀爬在柏林重建的国会大厦（1999年）玻璃钢铁穹顶上的景象。

当你驶过轻盈得不可思议的米约高架桥（2004年），既能享受缩短的行程时间，又可欣赏七座纤细桥塔——其白色拉索将桥面横跨塔恩河谷1.5英里。但你无法看见每座桥塔如何从路面下方强健的混凝土支柱中拔地而起，也看不到其中两根支柱高度堪比埃菲尔铁塔。正如数学考试般，模型展现了福斯特先生思考的过程。

格林先生是《华尔街日报》撰稿人，英国皇家历史学会会员。

本文发表于2023年7月13日印刷版，标题为《从蓝图到现代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