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顿石油大亨如何让气候活动人士困惑并赚取数十亿美元——《华尔街日报》

德克萨斯州休斯顿——气候活动家和华尔街正使大型石油公司更难继续从事石油业务。他们也助力杰弗里·希尔德布兰德成为亿万富翁。

这位在故乡休斯顿以外鲜为人知的企业家，通过低价收购资产、削减成本，并从被他人弃置的油井中榨取石油与利润，已成为美国最大的独立钻井商之一。

“用知识之杖击打岩石，无尽的财富之泉将喷涌而出”，希尔德布兰德在去年一次演讲中引用了被誉为德克萨斯大学之父的艾什贝尔·史密斯的名言。他随后表示愿为校长开具支票，将这句话铭刻在校园里——前提是"我们生活的这个绿色新政时代"允许这样做。

精准的交易时机把握能力与装满石油巨头名片的通讯录，将这位曾为撑杆跳运动员的商人送入了亿万富豪俱乐部。彭博亿万富豪指数显示其净资产达89.8亿美元，使他成为休斯顿第二富豪，仅次于火箭队老板蒂尔曼·费尔蒂塔（100亿美元），领先于管道大亨理查德·金德（87.8亿美元）。

据首席执行官格雷格·拉利克透露，希尔德布兰德的希尔科能源公司计划到2026年底将产量提升近40%，达到每日50万桶石油当量。这将使希尔科跻身美国前15大石油公司。高管表示若达成目标，希尔德布兰德将向3000名员工发放标志性丰厚奖金：7.5万美元购车款及2.5万美元员工指定慈善捐款。

随着行业巨头面临日益强烈的削减碳排放呼声，这种商业模式正从小众发展成庞然大物，逐步减少钻探并剥离资产。希尔科普公司作为私营企业，无需应对投资者提出的ESG要求（即环境、社会和治理问题）。这意味着大型石油公司承受的压力未必导致减产，而是转向由问责制较弱的运营商继续开采。

2020年，希尔德布兰德通过交易接管了英国石油公司在跨阿拉斯加管道的权益，终结了这家英国巨头在美国北极地区60年的经营历史。图片来源：Mario Tama/Getty Images对于希望甩掉可能泄漏大量强效温室气体甲烷的老化油井的大型石油公司而言，希尔科普已成为天然的中转站。根据环保非营利组织Ceres和清洁空气任务组5月报告，该公司现为仅次于康菲石油的美国油气生产商温室气体第二大排放者。希尔科普产量约为康菲石油的五分之一，后者拒绝置评。

希尔德布兰德表示，公司对老旧资产进行负责任的投资，这些资产的环境绩效常被忽视。他称自2019年以来，希尔科普已将运营和能源使用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减少40%以上，甲烷排放降低35%。希尔德布兰德强调，希尔科普在能源转型中的角色是继续生产化石燃料以满足全球需求。

环境保卫基金会在去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2017年至2021年间，拥有甲烷减排目标的公司向未设定明确减排目标的企业出售了价值1156亿美元的资产。

能源分析公司Enverus统计显示，同期希尔多普公司从埃克森美孚关联企业、康菲石油和英国石油等企业收购了价值逾90亿美元的资产。

钻井公司纳伯斯工业首席执行官安东尼·佩特雷洛是希尔德布兰德的挚友，他表示，希尔德布兰德善于识别其他公司账面上表现不佳的资产，这成为其成功的基石。

担任希尔多普董事的佩特雷洛指出，若某公司考虑向希尔德布兰德出售资产，或许该自问：“为何我的团队无法从中盈利？”

希尔德布兰德表示，其公司专注于开发老旧油气田，凭借规模优势、丰富经验及雄厚资金，较之通常瞄准老化资产的小型公司更具竞争力。

“这正是我们的专长所在，“希尔德布兰德在邮件中写道。

阿拉斯加北坡米尔恩角处的希尔多普钻井平台。图片来源：希尔多普公司2020年4月，当疫情期间油价暴跌时，特朗普总统召集埃克森、雪佛龙、西方石油等巨头CEO赴白宫会谈。希尔德布兰德是与会者中唯一的私营企业掌门人。

据朋友们说，希尔德布兰德痴迷于效率，并深入研究那些决定盈亏的细节。据这对夫妇的亲近人士透露，当他和妻子决定在他们豪宅林立的河橡树社区开一家甜甜圈店时，他们品尝了十几家店的科拉奇 pastry，以找到最适合当地口味的风味。

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且行事低调，他和妻子已向基督教事工和组织捐赠了数百万美元。他的密友兼顾问莱斯·科索巴表示，希尔德布兰德经常引用他最喜欢的一句圣经经文：“多给谁，就向谁多取。”

科索巴是高管猎头公司海德思哲的合伙人，他表示希尔德布兰德以效率的视角看待自己的慈善捐赠，使用投资回报率等指标来衡量其慈善事业的影响。

希尔德布兰德的崛起始于微末。作为德克萨斯州一位兽医的儿子，他在埃克森公司短暂担任地质学家，之后在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获得石油工程硕士学位。不久后，希尔德布兰德开始自立门户。

在一系列赌博式的尝试中，他首次以妻子明迪的汽车所有权作为银行贷款的抵押来钻探油井。这些油井最终失败了，但对明迪来说，“回报率是无限的”，他在去年的一次活动中说道。

1989年，他改变了策略。据亲近人士透露，在休斯顿著名投资者杰克·特罗特的资金支持下，他与人共同创立了Hilcorp（Hildebrand Corporation的缩写），并开始与大型石油公司的副总裁会面，从他们手中谈判收购小型油田。希尔德布兰德的赌注是，他可以通过注气、注水等技术刺激墨西哥湾沿岸的老井，以开采出更多石油。

2020年，希尔德布兰德坐在会议桌左上角，成为时任总统特朗普召集的白宫会议上唯一的私营石油公司高管。图片来源：Doug Mills/PRESS POOL分析师表示，翻新旧井在油气行业很常见，但大型生产商更关注钻探高产井而非维持低产井产量——后者需要快速做出大量投资决策，像希尔科这样灵活的企业更具优势。

这一策略成效显著。到2001年，希尔科员工人数突破175人，累计收购金额超2.25亿美元。2003年，希尔德布兰德以5亿美元买断了合伙人托马斯·胡克的股份。

时任麦肯锡顾问、2018年出任希尔科CEO的拉利克称，当公司增长遭遇瓶颈时，希尔德布兰德曾向麦肯锡寻求建议。

拉利克表示，麦肯锡建议希尔科采用精简敏捷的组织架构。最终形成的层级结构确保基层员工与希尔德布兰德之间不超过五级管理层。

前员工透露，这种扁平化结构既节约成本，又赋予员工独立决策油井运营的权限。在每月举行的全公司"开采成本"会议上，17个资产团队轮流汇报油井表现，并阐述如何达成产量目标。“开采成本"指抽取地下碳氢化合物的总成本。

“由于杰夫所建立的企业文化，他在资产运作上比大型石油公司做得更多，”杰夫儿时好友、投资银行Intrepid Financial Partners首席执行官斯基普·麦吉表示。

这位石油大亨的巅峰成就是2020年收购了BP在阿拉斯加的业务，此举终结了这家英国巨头在美国北极地区60年的经营历史，并使Hilcorp成为阿拉斯加第二大石油生产商。

在BP眼中日渐老化且成本高昂的油井，Hilcorp却看到了产量激增的潜力。通过这次收购，Hilcorp一举获得了约7.4万桶的日均原油产量（主要来自北美最大油田普拉德霍湾），相当于当时其总产量的近三分之一，同时还获得了BP在阿拉斯加最大输油管道中的权益。

2022年阿拉斯加基奈举行的公司活动上，希尔德布兰德庆祝Hilcorp实现产量目标。图片来源：Hilcorp希尔德布兰德充分利用了BP的处境。据BP高管透露，由于已承诺实施100亿美元资产剥离计划，加之该州极端气候下运营油井极具挑战性且产地远离市场，BP将阿拉斯加资产列为出售对象。与此同时，BP正准备宣布从化石燃料转向可再生能源的战略转型。

时任BP首席执行官的鲍勃·达德利称，希尔德布兰德主动联系了当时主管BP油气钻探、现任公司CEO的伯纳德·鲁尼并提出收购要约。

“杰夫提出了一个我认为非常公平且积极的提议，”达德利说。2020年初疫情爆发和油价暴跌几乎扼杀了这笔交易。最终协议得以挽救，是因为英国石油同意向希尔科普提供20亿美元贷款，用于资助这笔56亿美元的交易。根据条款，希尔科普至少支付了5亿美元首付，并同意用油井未来产生的现金流支付余款——这在疫情期间无疑是一场豪赌。

当两家公司于2020年7月初宣布完成上游资产出售时，美国油价约为每桶40美元。到2022年春季，俄乌冲突推动油价突破120美元大关。

已于2020年2月退休的达德利表示，如果油价长期低迷，这笔交易可能对希尔德布兰德不利，但事实证明对这位石油大亨极为有利。“这就是杰夫的风格，也是他职业生涯的写照——精于算计风险，但敢于冒险，“他说。

除了收购英国石油在普拉德霍湾的股份，希尔科普还接替成为该油田的运营商，该油田由康菲石油、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共同拥有。能源咨询公司伍德麦肯兹分析师马克·奥伯斯托特指出，在英国石油管理期间，该油田产量持续下降，从2010年的每日30.6万桶降至2019年的20.9万桶。希尔科普接手当年，产量逆势上涨2.6%。今年以来普拉德霍湾日均产量约22.4万桶。

作为自有马球队Tonkawa的竞技马球手，希尔德布兰德表示公司虽规模庞大，但通过坚守"所有权"和"紧迫感"等核心价值观保持敏捷性。“这些不只是墙上的标语，更是我们所有行动的关键，“他说。

塞雷斯的资深总监安德鲁·洛根表示，希尔科普的整个商业模式旨在延长那些大公司因无经济开采价值而放弃的油井寿命，而这些大公司为达成减排目标不得不封井。

2021年佛罗里达州惠灵顿举行的USPA金杯半决赛中，希尔德布兰德（左）代表其Tonkawa队参加马球比赛。图片来源：乔尔·奥尔巴赫/盖蒂图片社他称：“如果世界上没有希尔科普，油井的寿命会更短”，温室气体排放量也会减少。

一些环保组织指出，希尔科普追求激进扩张意味着该公司更看重回报而非充分投资环保。美国环保署去年发现，希尔科普在阿拉斯加的35处设施（部分购自英国石油公司）未达到甲烷泄漏相关多项标准。

希尔科普高管表示公司前景光明。他们认为美国最大油田已渐显老态，而希尔科普是少数能延长其寿命的企业。

“我只想收购老旧复杂的资产，并设法从其生命周期最后10%到15%中榨取最大价值，“拉利克说。

联系记者贝诺瓦·莫伦请致信[email protected]

更正声明 伍德麦肯兹是一家能源咨询公司。本文早期版本错误拼写为Wood Mckenzie。

出现在2023年7月12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石油大亨令气候活动家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