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如何调查遍布美国各地的隐蔽铅包电缆

爱达荷州庞多雷湖铁路桥下，两条铅包电话电缆被遗弃在此。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AMI VITALE《华尔街日报》收集了全美纵横交错的数千条有毒铅包电缆数据，其中部分已被美国最大电信公司废弃数十年。

《华尔街日报》如何发现这一问题？电话公司无需披露这些信息，而联邦及各州环保机构大多未意识到风险。在领域专家协助下，记者团队运用了一堆古老许可文件、机器学习算法及X射线荧光分析仪等工具展开调查。

调查始于贯穿美国众多水域底部的电缆。《华尔街日报》向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及其各地区办事处提交公开记录申请，获取了贝尔系统公司（自19世纪末至1984年解体期间主导美国电话业务）的许可文件，部分文件历史超百年。

陆军工程兵团工作人员梳理了数千份许可档案，包括纸质老记录。为填补记录空白，《华尔街日报》还向30个州及美国垦务局申请了许可文件。

记者编写代码处理这些记录并建立数据库存储。通过软件对尘封数十年的许可扫描件进行清理，使文本可被检索。

利用电缆位置的书面描述以及大多数许可证附带的手绘地图，《华尔街日报》的记者们确定了这些电缆在水域中的经纬度中心点。通过这种方式，《华尔街日报》识别出了约1700条获得许可的水下电缆。此外，《华尔街日报》还从政府机构处获得了近90条水下电缆许可证的电子表格或地图坐标。部分记录的精确度较低。

搜寻许可证

大部分许可证颁发于20世纪40年代至60年代初。《华尔街日报》记者仅纳入了1965年前的许可证和记录，因为贝尔系统公司在此之后逐步淘汰了铅的使用，除非后期许可证引用了数据库中未收录的早期电缆。

许多许可证标注的位置彼此邻近。在部分分析中，《华尔街日报》将约三分之一英里范围内的电缆归为一组。

《华尔街日报》从美国地质调查局获取了水体的详细地图，并编写了一个计算机程序，该程序能找出穿过每个集群中心点的最短水上路径，以近似模拟电缆从一岸到另一岸的可能路线。

为确认水下电缆是否位于饮用水源内，《华尔街日报》将已识别的位置发送给美国环保署。环保署的水资源专家审查了这些位置，估计约有330条电缆位于水源保护区内，这意味着这些区域提供饮用水。由于敏感性原因，环保署未具体说明哪些位置位于水源保护区内。

海洋分类服务公司的赛斯·琼斯和莫妮克·瑞德尔·福特纳，在新泽西州帕塞伊克河畔协助《华尔街日报》采集水样。图片来源：乔治·埃瑟里奇为《华尔街日报》拍摄这个海底电缆数据库仅代表电信公司铺设电缆的一小部分。陆军工程兵团官员表示，多年来许多许可证可能已遗失或丢弃，虽然部分兵团办公室返还了数百份许可证，但有些仅返还寥寥数份或根本未归还。某些许可证可能存在不准确、不完整的情况，或部分电缆在后续年份中受损或被移除。《华尔街日报》还定位了450多处架空电缆位置，其中大部分沿街道铺设——悬垂于学校、公交站、公园和住宅区上空。

谷歌与算法

《华尔街日报》从谷歌街景中提取了全美人口最稠密五个州及20个人口最密集县中16个县的每所学校门前影像。在新泽西州——全美人口密度最高的州，本报还随机抽取了近1万个新泽西公交车站的影像样本。

本报训练了机器学习算法来识别这些影像中是否存在铅皮电缆。记者对所有被算法标记的铅包电缆案例进行了人工复核。

持证工业卫生师兼职场安全专家布莱恩·斯托尔特，曾为AT&T及其他电信公司从事环境工程工作，他审阅了部分影像样本并确认了分析的有效性。

总体而言，《华尔街日报》的自动化计算机系统分析了近10万张图片，记者们手动审查了算法识别出的所有含铅包电缆的图像。

这些架空电缆几乎可以肯定是全国电话线杆上铅包电缆的一小部分。

考虑到儿童的高度脆弱性，《华尔街日报》记者添加了其他数据集，以确定铅包电缆是否位于儿童经常聚集的地方。专门从事教育、医疗和政府数据的研究公司MCH Strategic Data向《华尔街日报》提供了全国学校和日托中心位置的快照。《华尔街日报》还使用了部分州教育部门的数据以及地图软件公司Esri提供的全国公园位置信息。

《华尔街日报》记者与研究潜水员、大学科学家和环境顾问一起在全国各地检查铅包电缆。记者们在几乎每一次实地考察中都发现了电缆或其存在的证据——包括路易斯安那州的河口、新泽西州的桥下、宾夕法尼亚州西南部以及爱达荷州的狭长地带。《华尔街日报》咨询了超过二十位专家和学者，以审查研究结果并验证所使用的方法。

在从水、土壤和沉积物中采集样本时，协助《华尔街日报》的环境咨询公司Marine Taxonomic Services的研究人员力求确保准确性并避免污染。所有用于样本采集的冷却器在使用前都用去离子水清洗和冲洗。采样团队佩戴丁腈手套，并在每次采集多个样本时更换手套。采样地点记录了地理定位数据。样本在由独立认证实验室Pace Analytical Services（提供环境测试服务）分析之前，用硝酸进行保存。

杰克·卡拉瓦诺斯在纽约州沃平杰斯福尔斯市使用X射线荧光分析仪测试铅基础设施旁的地面。摄影：约翰·韦斯特/华尔街日报在电缆旁采集深水样本时，潜水员为避免扰动沉积物缓慢下潜至电缆处，并使用洁净塑料注射器在距电缆1厘米处采集水样。浅水区样本同样在距电缆1厘米处采集。采样专家遵循防污染操作流程，塑料样本容器由Pace Analytical公司提供。部分情况下，潜水员还会在离电缆更远处进行检测。

沉积物与土壤样本采用洁净不锈钢铲采集，采样点距电缆不超过15厘米，并采用双层封装。在完成水土样本采集后，还刮取了铅电缆表层样本进行双层封装。

非营利研究机构RTI International的高级环境健康科学家詹妮弗·霍波尼克·雷德蒙为本报提供了铅检测及其健康影响的技术支持与指导。项目初期RTI还支付了约1700美元的部分实验室检测费用。

环境顾问兼铅采样专家戈登·宾克霍斯特审阅了本报采用的采样方法，认为通过认证的环境检测实验室，这些技术完全适用于电缆周边水土中的铅含量检测。

探访电缆位置

《华尔街日报》实地考察了约300处电缆站点，在其中近130个地点采集了约200份环境样本。海洋生物分类服务公司的Seth Jones和Monique Rydel Fortner十多年前在太浩湖发现水下电缆后，曾向公众发出警示并倡导移除电缆，但未参与导致AT&T同意从湖中移除两条电缆的诉讼。

他们协助《华尔街日报》进行实地考察，通过水肺潜水等方式采集样本并整理数据。非营利组织环境保护基金会的首席专家Tom Neltner为MTS提供了指导。EDF还向MTS提供了85,000美元资金，部分用于支持该项目的实地研究。

《华尔街日报》采用多种方法将土壤和水中发现的铅与电缆相关联。研究团队在距离电缆不同位置采集"本底"样本以检测自然铅含量。专家表示，越靠近电缆铅读数越高，表明电缆很可能是污染源。

《华尔街日报》将多组样本送至华盛顿大学地球化学教授Bruce Nelson的实验室，该实验室对样本进行了同位素分析，将电缆中的铅与土壤及水中的铅建立关联。

该分析使用质谱仪测量构成铅的四种常见原子质量，生成独特"指纹"。Nelson确定《华尔街日报》从路易斯安那州新伊比利亚、宾州煤城及爱达荷州庞多雷湖电缆处选取的样本显示，污染铅很可能源自当地电缆。他还测量了土壤本底铅的"指纹"，发现其与电缆站点土壤铅的"指纹"存在差异。

《华尔街日报》还使用了X射线荧光分析仪，该设备可测量土壤中的铅含量。根据纽约大学环境公共卫生教授杰克·卡拉瓦诺斯在纽约、新泽西和路易斯安那州采集的土壤铅含量显示，铅污染在电缆正下方或紧邻处最高，距离电缆一两英尺外则急剧下降，表明电缆很可能是污染源。

部分样本在纽约大学经过采集、干燥、混合、筛分和检测流程。每日进行校准检查以确保仪器精度。

卡拉瓦诺斯采用美国环保署的《儿童铅暴露吸收生物动力学综合模型》计算了儿童血铅水平的潜在升高值。奎斯特诊断公司为《华尔街日报》分析全美血液检测数据提供了专业建议。

本报通过将电缆铅样本送至Complete Environmental Testing环境检测实验室，采用环保署SPLP（合成降水浸出程序）测试确认铅具有可浸出性。

针对部分场地，本报还采用TCLP（毒性特征浸出程序）测试分析，结果显示铅含量超过环保署规定的需按危险废物处置的阈值。

路易斯安那州新伊比利亚市外巴尤泰什河畔的电缆过路标识照片：罗里·多伊尔为《华尔街日报》拍摄联系约翰·韦斯特，邮箱：[email protected]，库尔特·琼斯，邮箱：[email protected]，苏珊·普利亚姆，邮箱：[email protected]，莎莉尼·拉马钱德兰，邮箱：[email protected]，以及托马斯·格里塔，邮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与补充本文的早期版本未包含两个团体的财务贡献信息。RTI国际在项目初期支付了约1700美元用于部分实验室测试。环境保护基金会向海洋分类服务公司提供了85,000美元，部分资助其项目实地研究，包括收集水和土壤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