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贫困加剧激发民众抗逆力 - 《华尔街日报》

乌克兰博罗江卡——教堂和援助站外排起长队，人们等待领取面包和二手衣物。基辅的几家餐厅为老年人提供免费餐食，他们微薄的养老金已被飙升的通胀吞噬。社交媒体平台Telegram上的一个群组向因战争流离失所的人们免费发放玩具、药品、书籍甚至内衣。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俄罗斯的入侵使乌克兰贫困人口激增至总人口近四分之一，这是该国自1991年独立以来最严峻的经济困境。

俄罗斯总统普京通过对乌发动战争，试图瓦解该国抵抗意志并引发难民潮。

联合国统计表明，该国五分之一人口现依赖人道主义救援，44%家庭表示无力满足基本生活需求。4400万总人口中有三分之一在国内或境外流离失所，240万人失去工作。

乌克兰的盟国已提供数十亿美元援助以支撑经济，去年该国经济萎缩达30%。

当地民众也积极互助。志愿者们将基辅附近伊尔平镇的新教教堂改造为援助中心，为包括全国各地25000名流离失所者在内的困难群体提供帮助。

教堂空地上，野战厨房每日提供100份免费午餐。流动牙科诊所免费为无力承担补牙等基础治疗的退休人员服务，最便宜的补牙费用折合27美元。

“很难界定一个人是否贫穷。现在人人平等，”教堂执事罗曼·伊尔尼茨基说，“有人可能曾拥有两辆车和一套房子，但失去了一切。”

尽管失去了财产和收入，许多乌克兰人表示，随着社会因战争而动员起来，他们获得了一种团结和归属感。优先事项也从个人福祉转向家庭成员和国家的生存。

评级社会学集团二月份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尽管三分之二的受访者表示自己变得更穷，但对未来的信心有所增加。创纪录的80%受访者认为国家正朝着正确方向前进。

乌克兰人此前也经历过艰难时期：从苏联解体后的经济动荡，到苏联时期的饥荒、镇压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有人说，好时代造就弱者，坏时代造就强者，”乌克兰普图哈人口与社会研究所所长埃拉·利巴诺娃表示。

去年回到基辅附近的家乡时，乌多文科一家发现他们以前的生活在俄罗斯占领下几乎荡然无存。

一枚火箭击中了他们在博罗江卡居住的多层公寓楼，烧毁了他们的公寓。在莫斯科入侵初期占领该镇的俄罗斯士兵已经洗劫了他们的财物。

尽管因损失而震惊，他们还是租了一套公寓，并凑集资金扩大了家庭蛋糕制作业务，卖掉了汽车，在被毁城镇的主广场附近开了一家新咖啡馆。

“如果十年后一切恢复正常呢？”35岁的安娜·乌多文科说道，“生命转瞬即逝，我们应当活在当下。”

在乌多文科开设于公寓楼一层的咖啡馆门口，居民们正排队购买咖啡和蛋糕。相邻的建筑已被俄军火箭弹击中，中部坍塌，只剩废墟。

乌多文科为开业筹备了大半夜。她的丈夫在柜台后煮咖啡，母亲则在厨房帮忙。墙上题写的诗句开篇写道：

“乌克兰不可战胜。乌克兰人坚韧不屈。”

尽管成本飞涨，但乌多文科必须保持低价，因为顾客们囊中羞涩。她说，过去常来光顾的许多年轻人已离开博罗江卡。

即便如此，乌多文科毫无怨言。她说，与那些在战争中失去至亲的人相比，自己的损失微不足道。“真正可怜的是那些没有朋友、亲人或家庭幸福的人。”

顾客们同样乐观。40岁的柳德米拉·希姆科与姐妹和友人围坐一桌，讨论夏日计划。由于无力承担出国——甚至乌克兰境内其他地方的度假费用，她们打趣说要用水管互相喷水消暑。

身为乌克兰语教师的希姆科表示，过去一年生活水平下降了一半，夫妻俩收入减少而物价上涨。她已负担不起20美元的游泳池门票，只为14岁的女儿添置新衣。但她仍坚持捐款支援国家军队。

希姆科表示，她曾两次收到学校新教教堂为教师提供的食品包裹，但拒绝了免费餐食和衣物的援助。“还有更需要的人，“她说。

在战争爆发前夕，35岁的伊万·卡拉乌洛夫从银行获得了约13,500美元贷款，投资于他在南部城市别尔江斯克的酒吧。数月后，俄军攻占了这座亚速海港口城市，卡拉乌洛夫的投资血本无归，被迫逃离。

迁居基辅后，卡拉乌洛夫去年夏天新开了一家酒吧，雇佣了同样来自别尔江斯克的流离失所者。最初由于俄军导弹袭击导致客源稀少，他难以支付员工工资。但随着首都居民逐渐适应战时生活，加上西方盟友提供的防空系统保护，生意逐渐好转。

尽管仍在偿还银行贷款，卡拉乌洛夫目前正在申请6,700美元的政府补助金以发展小生意，计划用这笔资金添置设备并再雇佣两名员工。“战争让我明白金钱毫无意义，人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他说。

在博罗江卡，300多名当地居民和数十名战争流离失所者住在波兰与立陶宛去年搭建的活动板房里。志愿者定期前来提供免费食品、药品和生活物资。

85岁的收容所居民尼娜·科罗尔拄着拐杖小心行走，刚接受了志愿者理发师的免费服务。去年俄军空袭博罗江卡时，她在逃往避难所途中摔断左腿，近期又因跌倒伤及手臂，视力衰退到无法在镜中看清自己的新发型。

作为一名曾教授俄语和德语的小学教师，她仍记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情景，并认为如今国家遭受的破坏比那时更为严重。

科罗尔住在一间虽小但整洁的房间里，依靠微薄的养老金生活——乌克兰养老金中位数约为每月125美元。但她并不认为自己贫穷，还定期向乌克兰军队捐款。她存有积蓄，包括为自己葬礼准备的资金，以免子女为此担忧。

“我过得很舒心，“科罗尔说，“我习惯精打细算。”

本文刊登于2023年7月8日印刷版，原标题为《日益加剧的贫困笼罩乌克兰，但激发了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