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菲尔德总统评述:短暂而影响深远的任期》——《华尔街日报》
Richard Norton Smith
詹姆斯·A·加菲尔德(1831-1881)。图片来源:Circa Images/Glasshouse Images/Bridgeman Images美国历史篇章中,没有哪个时期比镀金时代更让历史学家感到尴尬——这个被军人转政客的尤利西斯·格兰特与政客转军人的西奥多·罗斯福框定的国家青春期。胜利的北方放弃了通过战场英勇赢得的道德高地,背弃了对四百万解放奴隶的承诺,沉溺于追逐财富的诱惑中。
传统叙事将这段时期描绘成一群蓄须庸才入主白宫的 procession,其中最鲜为人知的莫过于詹姆斯·A·加菲尔德(1831-1881)。这位联邦军将领兼俄亥俄州精于权术的国会议员,在1880年共和党僵持不下的代表大会中脱颖而出,以不足一万普选票的优势击败平庸的民主党对手。加菲尔德200天的任期,最令人铭记的是他被一名失望的求官者刺杀后的漫长死亡。
但历史车轮转动,钟摆回荡。当传说中的强盗大亨——范德比尔特、摩根、卡内基和洛克菲勒——被现代传记作家重塑为第二代美国革命者时,诸如尤利西斯·格兰特这类总统弃儿也正被发掘出隐藏的闪光点:他因对三K党发动政治勇气可嘉的战争而受赞誉;威廉·麦金莱1896年的胜选则开启了共和党主导的时代,直至1932年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压倒性胜利。
加菲尔德并未被历史遗忘。十年前,坎迪斯·米勒德的意外畅销书《共和国的命运》扣人心弦地再现了加菲尔德遇刺案以及加速这位总统于1881年9月死亡的医疗事故。如今,一位名为C.W.古德伊尔的华盛顿年轻历史学家拓宽了视野,推出了近50年来最全面的加菲尔德传记,也是可读性最高的一部。古德伊尔先生是一位文风潇洒、笔力雄健的作家,其对传主的热忱令人联想到年轻时的埃德蒙·莫里斯在《西奥多·罗斯福的崛起》中展现的激情。
“在美国历史上,从未有人以如此卑微的起点成就如此伟业,“加菲尔德的白宫前任拉瑟福德·B·海斯如此评价。作为最后一位出生在木屋的美国总统,年轻的加菲尔德曾梦想航海生涯,却只能在俄亥俄&伊利运河当了一夏季的纤道工。怀揣母亲17美元毕生积蓄,这个年轻人进入当地一所宗教学校,加入辩论社团,受洗加入无信条的基督会,并结识了未来的妻子——智力早慧而情感内敛的卢克丽霞·鲁道夫。
加菲尔德以校工和世俗传道人身份半工半读于西部保留地折衷学院(即后来的海勒姆学院),后被聘为该校古典学讲师;25岁时已出任校长。“我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出类拔萃,要么死去,“加菲尔德在日记中袒露心迹。怀着这般信念,他成为联邦军队最年轻的将军,并在1862年当选后成为国会最年轻议员。
在加菲尔德的巨大头颅中,狡黠与信念展开了一场终生的较量。他对自己的成就总是故作谦逊:担任海勒姆学院院长、俄亥俄州参议员席位、与平民地位相称的内战指挥官职务,以及身着准将军服当选众议员。“他的性格中潜藏着一种圆滑,“作者承认道。这位热忱的废奴主义者与天生的调停者,曾给予林肯继任者安德鲁·约翰逊在重建政策上的信任,直到1866年约翰逊否决《民权法案》,迫使这位国会议员别无选择地站到了所谓激进共和党人阵营。
加菲尔德通过采取政治上不受欢迎的立场挽回声誉,比如在法庭上为几名被联邦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的印第安纳铜斑蛇派成员辩护。他在米利根单方诉讼案中取得的最高法院胜利成为宪法分水岭,这一判例被后世法院援引,用以否决杜鲁门总统在朝鲜战争期间强占钢厂的行为,以及小布什政府无限期羁押被指控为敌方战斗人员的美国公民的企图。
然而即便这样的法律胜利也笼罩着加菲尔德对金钱的需求。他举债在华盛顿"I"街建造豪宅,既为安置日益壮大的家庭,也——并非巧合地——与卢克丽霞团聚。这位"人生乘客"曾计算,他们婚姻前五年里分离时间累计达20周。1862年秋,加菲尔德与纽约一名女子有过短暂婚外情。在与卢克丽霞商议后,这位出格的丈夫取回并很可能销毁了所有能证明这段关系的罪证。幼女的离世反而奇异地加固了婚姻纽带。始终无法安于现状的卢克丽霞曾控诉:“身为女性在家庭琐事与子女教育的上下磨石间遭受碾压的痛苦。”
与此同时,另一种丑闻正威胁着加菲尔德——铁路游说者向他出售了部分"信贷移动公司"股份,这家欺诈性建筑企业曾负责承建联合太平洋铁路。加菲尔德再次挺过风暴,尽管反对派编辑早已给他贴上"狡猾的躲闪者"标签。
选民们原谅这一过失的原因,与同僚们钦佩这位政策专家如出一辙:这位担任军事事务、货币政策及人口普查委员会主席的立法劳模,主导创建了美国首个教育部,业余时间还为《新英格兰教育杂志》读者验证了勾股定理。他担任众议院共和党领袖时正值政党政府鼎盛期,当时充斥着像纽约参议员罗斯科·康克林这类腐败嚣张的党魁——他们操纵着分裂的国会,甚至对总统发号施令。
作者如此评价这位自视甚高的"罗斯科勋爵”:“他的从政经历从未教会他善意或高尚的存在,除非这些品质能服务于或掩盖权贵们的卑劣利益。“1877年后,这只傲慢的孔雀在关于纽约海关的长期斗争中几乎瘫痪了海斯政府——在所得税尚未出现的年代,该海关贡献了联邦三分之二税收。在其得力助手、海关收税官切斯特·A·阿瑟协助下,康克林为共和党"顽固派"大肆掠夺纽约港,同时谴责海斯总统及任何同情"哭鼻子文官改革"的人士。
1880年,康克林支持的总统候选人——前总统格兰特,遭到了詹姆斯·G·布莱恩的反对,后者是温和改革派"混血儿党团"的完美典范。加菲尔德进入芝加哥大会会场时,原本承诺支持约翰·谢尔曼,这位内阁官员魅力平平且举止刻板。然而加菲尔德为谢尔曼所作的提名演说,却意外引发了一场支持加菲尔德本人的热潮。古德伊尔先生巧妙地描绘了这场失控的大会戏剧性场面,最终加菲尔德在第36轮投票中获得提名。
愤怒的康克林在帐篷里生闷气,即便切斯特·阿瑟被安排为副总统候选人也未能平息他的怒火。由于党内团结难以实现,加菲尔德不情愿地离开俄亥俄农场前往纽约。对于最终达成的《第五大道条约》,他总结道:“没有交易——没有束缚”。而将谈判交给第三方处理的康克林却另有想法。“我无需赘言,您的政府不可能比我期望的更成功,“这位顽固派领袖告诉当选总统加菲尔德,“也不可能比我努力促成的结果更令您、国家和党派满意。”
布莱恩被任命为国务卿为新总统赢得了外交赞誉。但这激怒了康克林——加菲尔德拒绝任命顽固派担任财政部长已让他怒火中烧。当加菲尔德提名康克林的死敌、州参议员威廉·罗伯逊担任纽约海关税务官时,共和党内部爆发了公开决裂。“我当然反对战争,“加菲尔德告诉一位朋友,“但如果战火被引到我家门口,挑衅者会发现我严阵以待。”
最终,康克林免去了他这一命运。康克林与他的参议院同僚托马斯·普拉特一起,气势汹汹地辞去了席位,坚信奥尔巴尼的立法者们会将两人重新选入参议院,以此对白宫进行毁灭性的打击。然而,当立法者们反而识破了康克林的虚张声势,并在1881年6月确认了罗伯逊的任命时,用加菲尔德的话来说,这解决了“总统是参议院的登记员,还是国家的行政长官”的问题。
他的胜利在1881年7月2日黯然失色,当时一位精神不稳定的求职者查尔斯·J·吉托在华盛顿的一个火车站枪击了总统。“我是坚定的支持者,希望阿瑟当总统,”他对抓捕他的人说。加菲尔德痛苦地挣扎了79天,他的命运被那些坚持探查他伤口的医生们所决定,他们用未洗的手指和传播细菌的器械寻找子弹。随着华盛顿陷入沉寂,焦虑的人群在白宫外守夜,纽约愤怒的暴民威胁要对康克林和阿瑟进行人身伤害。
加菲尔德在病床上表达了对这位前参议院宿敌的同情:他说,康克林犯了一个“大错”。古德伊尔先生写道,加菲尔德的“和解本能”“根本无法被扼杀”。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问一位老战友:“你认为我的名字会在人类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吗?”通过他对困境中的总统职位的捍卫,他最终的牺牲,以及死后通过公务员制度改革战胜无谓的党派之争,加菲尔德或许可以被称为镀金时代(略有瑕疵的)黄金。
史密斯先生是《平凡之人:杰拉尔德·R·福特出人意料的人生与历史性总统任期》一书的作者。
刊登于2023年7月8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