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觉醒主义"入侵英国校园 - 《华尔街日报》

纽约

英国教育家凯瑟琳·伯巴尔辛格曾以美国为榜样。如今她却将美国视为本国教育体系的威胁。她表示，美国关于种族和身份认同的理念正在英国教育领域造成"令人警觉的渗透"，活动人士要求从课程中剔除"白人特权"、将历史教学"去殖民化"，并将少数族裔学生学业失败的主要原因归咎于"系统性种族主义"。“黑人的命也是命"已成为英国青年群体中喧嚣的主题旋律。“你会看到抗议者高喊’不要开枪’，可我们的警察根本不配枪，“伯巴尔辛格女士说，“这完全不合逻辑。”

伯巴尔辛格所描述的"觉醒的"美国文化帝国主义正在扭曲英国的生活方式及其教育体系。“我们正在全盘接受来自美国的这些糟糕理念，“她说。在纽约考察并协助布朗克斯区一所新特许学校期间，她也表达了对美国教育未来的担忧。她表示，特许学校已"迷失方向”，正遭受"乔治·弗洛伊德之死所释放的社会和政治力量"的冲击。

现年49岁的伯巴尔辛格是伦敦西北部温布利区迈克尔社区学校充满活力的校长。她于2014年创立了这所"自由学校”——这类学校是通过2010年英国教育改革诞生的。自由学校类似于美国的特许学校：作为公立学校（按美国对该词的理解），它们不受教师工会的恶劣影响，可自主聘用教职员工并制定纪律规范和课程设置。伯巴尔辛格表示，尽管迈克尔学校的教师"多为英国白人”，但学生几乎全部来自少数族裔，包括"非洲-加勒比裔、非洲裔、印度裔、巴基斯坦裔、阿拉伯裔"以及东欧裔。伯巴尔辛格本人具有混合血统，父亲是印度-圭亚那裔，母亲是非裔牙买加人。

英国媒体总是不厌其烦地称她为"英国最严厉的女校长”——这个头衔源自ITV电视台一部善意的纪录片——有时带着英国人对于铁腕女性特有的欣赏，但更多时候是为了将她标榜成一个令人戒备的刻板守旧派。她在被公立学校驱逐四年后创办了迈克尔阿学校，起因是她在保守党年会上简短发言称英国教育体系"已经崩溃，因为它让穷孩子永远贫穷”。正如她在采访中总结的观点：“黑人孩子学业失败，根源在于白人自由主义者的所作所为和思维方式。”

这番异端言论立即招致猛烈报复。她被同事孤立排挤，最终被迫离职。“他们明确告诉我永远别想在公立教育系统工作，还说’别妄想了，你只能离开这个国家。你是有毒的存在，教师绝不能在保守党会议上发言’。”

在求职无门后，受杰弗里·加拿大和伊娃·莫斯科维茨等美国特许学校先驱的启发（二人分别是哈莱姆儿童区和成功学院特许学校的创始人），她决定创办自己的学校。采访前几天她初次见到莫斯科维茨女士：“我对她说’这简直像见到布拉德·皮特一样’，当时激动极了。”

教师工会竭力阻挠比尔巴尔辛格的计划。“我为潜在生源家长举办晚间宣讲会，发放写着’新学校筹建中，欢迎了解’的传单。布里克斯顿区（以非洲-加勒比裔居民为主）那些单亲黑人妈妈们都很期待前来参加。“但活动现场，“那些根本不住在伦敦的白人会乘大巴赶来，举着’保守党教师’的标语在外叫骂。“工会煽动者混入会场，“用吼叫声淹没我们的讲话，导致会议根本无法进行。”

当学校终于开学时，工会纠察队员站在外面“向11岁的孩子们分发传单，告诉他们大楼不安全，他们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我只是复印了传单，确保每个孩子都有一份，这样他们就可以向纠察队员挥舞着说，‘我的女校长给了我一份，所以非常感谢。’”

最让她的批评者恼火的是，伯巴尔辛女士对纪律的强调，这个词她经常使用，以及她坚持认为自己是“小写的保守派”。听她谈论她的教育哲学，就像回到了过去。她说，孩子们“需要很多纪律。当我说纪律时，我不仅仅是指他们需要能够坐在椅子上。”他们需要能够“在课堂内外都努力学习，参与学习并真正想听老师讲课，对学科内容感兴趣，能够为自己的生活制定策略并有目标。”他们需要理解“他们现在的行为将如何影响他们的未来，以及他们将是什么样的人。”

当人们对这个词感到反感时，伯巴尔辛女士告诉他们，她指的是“思想和态度上的纪律。忽视这一点是我们让孩子失望的方式之一——所有的孩子，但这尤其伤害了弱势群体。”她的小写保守主义同样直言不讳，强调“个人责任和对他人有责任感。人们不喜欢我谈论这个。”

这些价值观在教育和学校教育的背景下意味着什么？伯巴尔辛女士回答说，认为孩子有“能动性”并能“在正确和错误之间做出选择”的观点“相当有争议”。在学校中越来越流行的观点是——多亏了美国——孩子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因为他们贫穷，或者他们是黑人，或者他们的父亲不在家。”但除了“一些非常特殊的情况”，她说，绝大多数孩子都能参与课程并表现得很好。“如果我们因为他们无法做到，或者他们没有决定这样做的能动性，或者有什么东西阻止他们行使这种能动性，而允许他们不这样做，那么我认为我们是在让他们失望。”

相反，教师们太容易用"根本原因”——这个时髦的词汇——来解释孩子在学校表现不佳的问题。“所以当他不做作业时，你不能责怪他，你必须责怪他的处境。“如果你让学生留校或惩罚他们，“你只是在刻薄，或伤害他们的心理健康。如果你坚持让他们每晚做作业，这对他们来说是种创伤。“因此，孩子们就这样被放任通过学校，常常不会算数，经常是功能性文盲。

伯巴尔辛格女士说，教师们接受"对某些孩子非常低的标准”。当教师是"白人，并且对自己的白人和特权身份感到有点内疚时，种族就起了作用。因此，他们对要求一个少数族裔孩子负责并坚持让他们达到他们对一个更富有的白人孩子所要求的标准感到非常尴尬。”

有时这种态度表现为公开的偏见：“你可能有一个来自中产阶级家庭的黑人孩子，非常支持教育，父亲在家，但老师看着他，心想，‘哦，你是黑人，所以我必须为你降低标准。’“而对于那些真正处于不利地位的孩子，“学校本可以为此做很多弥补。“相反，他们把责任推给"情况，推给不在场的父亲。”

这与迈克尔拉形成鲜明对比。“我们是一所’没有借口’的学校，“伯巴尔辛格女士说。“不接受孩子对表现不佳的任何借口，学校也不会为未能让孩子达到标准提供任何借口。“这种方法使她的学校在英国越来越不寻常——也使其与大量美国特许学校所采取的路线不同。在种族活动人士的压力下，特别是自乔治·弗洛伊德被杀以来，美国学校开始将"没有借口"的理念视为禁忌。

“黑人命也是命运动的问题在于，如果孩子们把自己视为受害者，而不是跌倒后奋力爬起、自我振作，他们就会陷入绝望并最终放弃，”伯巴尔辛格女士感叹道，“这场运动对少数族裔儿童造成的破坏性影响实在令人痛心。”

她谨慎地将"成功学院"和"顶点合作学院”（她刚参观过该校在布朗克斯的新校区）列为例外。除此之外，“当前的文化环境下，特许学校和教师被禁止采取过去的做法，不能像从前那样思考。乔治·弗洛伊德事件确实危及了特许学校运动取得的进步。”

她以KIPP学校为例说明问题，该校在2020年7月弃用了“勤奋学习，友善待人”的校训。迈克尔拉学校的校训“勤奋努力，心怀善意”是其变体。而KIPP的新校训“携手共创无限未来”令她感到失望。“它缺乏原校训的清晰度和远见，”她说，“旧校训有明确目标。你至少希望每个托付给你的孩子离校时都能勤奋努力、待人友善。但他们废除它是因为——乔治·弗洛伊德死后——迫于压力认为‘友善待人’是在教导黑人儿童顺从。所以这是种族主义。”她摇着头，对“教导孩子友善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培养奴性”的说法感到困惑。

不仅如此。根据KIPP的声明，旧校训宣扬了“以白人和精英主义为中心的社会规范”。这句话出自KIPP“公平项目”之口。迈克尔拉学校没有此类项目，伯巴尔辛格女士全盘否定这种理念：“公平永远不应该是教师的目标。你的目标应该是帮助孩子发挥潜能。如果把公平当目标，就必然要限制某些孩子的发展。”公平这个词让她“不寒而栗”。

“天哪！”她听到自己的话时狡黠地惊呼道，“我能这么说吗？”

瓦拉达拉詹先生是《华尔街日报》撰稿人，同时担任美国企业研究所和纽约大学法学院古典自由研究所研究员。

插图：芭芭拉·凯利刊载于2023年7月8日印刷版，标题为《美国觉醒文化入侵英国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