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古老的书》书评：普塔霍特普如是说 - 《华尔街日报》

普里斯莎草纸摹本。图片来源：Imagebroker/Bridgeman Images1847年，巴黎国家图书馆从古董商埃米尔·普里斯·达文内斯（1807-1879）处购得一份16页的卷轴。普里斯是从当地一名男子手中购得此物，当时该男子正在埃及底比斯法老神庙群附近的一处墓地挖掘。这份被称为"普里斯莎草纸"的文献，包含了名为《普塔霍特普箴言》的哲学格言集的唯一完整版本。1858年出版时，《箴言》被认定为"世界上最古老的书"，据传作者是古王国第五王朝第八位（倒数第二位）法老伊泽齐的维齐尔，其统治时期为公元前25世纪末至24世纪初。

比尔·曼利在英国大学教授古埃及语和科普特语数十年，他完成了新译本。在《世界上最古老的书》中，他宣称普塔霍特普是第一位哲学家，并将《箴言》与老子《道德经》、柏拉图《理想国》以及后来者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等"更晚近的经典"相提并论——或者说，远早于这些著作。若曼利所言不虚，那么每位作家都算是后来者。

110岁高龄的普塔霍特普视力听力衰退、骨骼疼痛、鼻塞气堵。这位"城市监察官"是时候留下"历史性箴言"作为"权贵子弟的典范"了。与我们想象的不同，他并未使用象形文字，而是用连笔的"祭司体"书写。他从右向左书写且不标注元音；古埃及语（其一支方言存续于科普特教会礼仪中）与希伯来语、柏柏尔语有亲缘关系。

作为一位终身侍奉神王的仆人，普塔霍特普培养出了非凡的耐心。阅历教会了他哲学般的自我调节：不与愚者纠缠，不喂养网络喷子——“既然你的声誉洁白无瑕，便无需多言”；“无人天生睿智”，因此要"向纯朴者求教"如同向学者请益：“智慧箴言比孔雀石更稀有，却能在磨坊少女口中觅得”。谨记餐桌规矩，克制脾气，“远离任何不当行为”。子女是"你灵魂的流淌"，切莫"视他们为理所当然"；闲谈乃"幻想的废墟"，真挚友谊才是"带来欢愉的灵魂"。

开罗附近萨卡拉皇家墓地的考古发现表明，曾有五位名为普塔霍特普的大臣侍奉第五和第六王朝初期。其中首位是伊泽齐王朝的首席维齐尔，被推定为《训诫》作者。其孙——第二位普塔霍特普——则是伊泽齐的末代维齐尔。这两位普塔霍特普葬于伊泽齐陵墓附近，而第三、第四位则安息在萨卡拉其他区域，毗邻更早的君王。这两组人与葬于第三处墓地的第五位普塔霍特普的关系尚不明确。曼利先生强调，高位常与名号世袭相传，因此这些普塔霍特普"极可能出自同一家族"。

普里斯纸草可追溯至公元前18世纪末或17世纪初，正值埃及中王国时期约200年之际。此时距离首位普塔霍特普离世已逾七百年——这段时光跨度堪比《出埃及记》与《托拉》成书之间的岁月，亦略超特洛伊战争与荷马史诗记述的间隔。《训诫》究竟是保存了珍贵智慧，还是后世建构之作？抑或兼而有之？

曼利先生发现了古王国时期的措辞痕迹和一贯的中王国语法，并引证了《训诫》在中王国时期的抄写与流行。他简洁的译文让人联想到古代近东和埃及的智慧文学传统，以及更近期的经典作品，如卡斯蒂廖内的《廷臣论》、《哈姆雷特》中波洛尼乌斯的沉思，以及乔丹·彼得森的《人生十二法则》。

如同罗宾·沃特菲尔德1994年翻译的《高尔吉亚篇》中的柏拉图，曼利笔下的普塔霍特普说着我们的语言。沃特菲尔德突出了对话的口语化风格（“苏格拉底，你连一半都不懂！"），而曼利则强化了诗意表达。鸡奸之所以错误，因为年轻人是"内心流动的存在”。“该来的总会来"比直译的"无人能逃脱命中注定之事"更易为凡人接受。你不如"在存在的每一刻都保持微笑”。

曼利写道，《训诫》不仅包含马基雅维利式的策略、人际关系建议，以及在官僚专制和巨型建筑时代赢得朋友与影响力的技巧。普塔霍特普探讨了政治、家庭和友谊中永恒不变的现实，这些现实存在于另一个更难以捉摸的维度——那个我们用以理解生命的、可变的形而上学框架中。曼利认为，这使《训诫》不仅是"古埃及现存最早的完整哲学论述"，更是"全世界现存最古老的哲学著作"。

“倾听臻于至善，领悟真谛者的言说亦臻于至善”，普塔霍特普告诉我们。他的目标是merut nefret，曼利将其译为"渴求智慧"或"追求至善"，预见了希腊语中"哲学"的字面意义，以及柏拉图唯心主义的形而上学。希罗多德曾记载，在观测太阳、组建众神殿、修建庙宇和"石上刻像"方面，埃及人是"地球上最早的人类"。通过曼利精湛的开创性翻译，《训诫》在希腊人诞生哲学之前就已存在。“真正的正直将永世传承。”

格林先生是《华尔街日报》撰稿人，也是英国皇家历史学会会员。

刊登于2023年7月7日印刷版，标题为《普塔霍特普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