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以待》评论：布法罗河畔——《华尔街日报》

2017年8月，飓风哈维导致休斯顿发生洪灾。图片来源：尼克·牛津/路透社尽管德克萨斯州约85%的人口居住在城市，且该州拥有全美十大城市中的三个（第四大城市奥斯汀也即将跻身此列），但关于孤星州的城市历史却鲜有记载。这种忽视或许源于该州长久以来以广袤空间闻名的形象——作为牧场与石油井架遍布的土地。米卡·菲尔兹这本引人入胜（尽管偶尔令人恼火）的休斯顿著作所提供的修正视角，本身就是阅读的理由。但更重要的是，《风暴间隙的德州之旅：屏息前行》深刻反思了人类世中众多城市可能失去的东西。

菲尔兹在休斯顿长大，由母亲和后来来自古巴的继父抚养。高中时他曾与不良群体为伍，对一项可疑的重罪指控表示"不抗辩"，毕业后加入海军陆战队；作为步兵步枪手服役四年，曾被派驻伊拉克和阿富汗。重返美国后，他"在书籍与大学中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先后毕业于蒙大拿大学和爱荷华非虚构写作项目，如今三十多岁的他在海伦娜定居，从事写作和飞钓向导工作。《屏息前行》记录了2017年夏末飓风哈维期间，他与昔日战友——机枪手奈杰尔一同返回休斯顿营救母亲的经历，其母拒绝撤离，以"当地人特有的从容姿态"接受了危险。

即便对许多本地人而言，休斯顿也是个难以爱上的地方，而菲尔兹先生帮助读者理解了其中缘由。他从城市的气候与地理切入：“土壤过于松软，天气糟糕透顶。空气浑浊不堪，水源污秽难闻，充斥着各种自然威胁：短吻鳄、水蝮蛇、诡谲的暗流、滋生的细菌、成群的蚊子，以及散发着恶臭的流沙沼泽。“这座1836年建立的城市非但没有从中心向外有序扩张，反而像巨型真菌般在机遇的缝隙中无序疯长，“耗尽一处宿主的资源后，便毫无顾忌地转向下一处”。真正奠定休斯顿未来的是1914年竣工的50英里长休斯顿航道，这条连接墨西哥湾的水道使其成为全美最繁忙的港口之一。

《屏息时刻》的叙事如布法罗河般迂回曲折——这条"城市命脉水道"极易泛滥，哈维飓风登陆时菲尔兹先生的母亲就住在河畔。这场创下美国最大降雨纪录的飓风彻底冲垮了河道，部分地区降雨量超过60英寸。父子俩交替驾驶吉普车和船只，最终在动物收容所找到了做志愿者的母亲，短暂而感人的重逢后，他们发现母亲的房屋幸免于难，但同街区许多住宅未能逃过一劫。全书章节在救援行动与城市故事间来回切换，既包含作者亲身经历，也收录了包括德梅尼尔家族在内的本地传奇——这个靠油田服务发家的家族将休斯顿打造成了出人意料的文化之都，其标志性建筑梅尼尔收藏博物馆和罗斯科教堂至今闻名遐迩。

尽管这种结构和节奏可能吸引部分读者，但菲尔兹先生倾向于过度书写的习惯，尤其在开篇部分，会让许多人感到困惑。以这段描述为例，他回忆起自己童年时居住的社区——那是上世纪80年代经济繁荣时期在城市边缘涌现的一个充满奋斗精神、种族多元的街区。他如此写道：“他们的目光紧盯着父辈们未曾拥有的财富与安全感。对我们所有人来说，这意味着要不断顺应时代潮流，意味着投身于一股回避怀旧与传统这些笨拙附属品的新浪潮…意味着培养抵制多愁善感的实用技能，不回首过往，不停驻思考脚下土地承载的复杂记忆。意味着采用一种更廉价、更具可塑性的遗忘建筑学。“就我而言，我正试图用这种可塑性的遗忘建筑学来忘记此类冗长的段落。

本书最精彩的章节——确实非常出色——聚焦于哈维飓风带来的灾难。在经历了近年诸多自然灾害后，或许会有读者对这种破坏习以为常。但菲尔兹先生没有，他以悲悯的笔触记录了洪水酿成的人间悲剧。在一个洪水刚退的社区，他看到"每户人家被水泡烂的废墟掩没了路缘石。家家户户抱着成堆损毁的家当走出来”，成山的垃圾"沿着道路形成连绵不断、冒着热气的堤坝”。另一次见闻中，他记录了一位老人的疲惫与绝望：老人已苦等数小时，盼着电锯队来帮忙移除那棵砸穿屋顶、让起居室暴露在暴雨中的大树。整座城市及周边地区，类似这样的灾难场景上演了数万次。

菲尔兹先生次年归来，期间会见了"休斯顿航空联盟"的数名员工。这个组织负责监测城市东侧的污染情况，那里有丑陋的石化工厂排列在船舶航道旁。有一次，他问该组织的负责人，考虑到休斯顿面临严峻的环境挑战，这座城市是否应该存在。她的回答直截了当：“它是否应该存在的问题无关紧要。它已经存在，所以我们该做些什么？如何保护人们？因为人们就生活在这里。“对于休斯顿，就像许多因规划不足和气候变化而陷入危机的城市地区一样，可悲的答案似乎是：我们屏住呼吸，期待最好的结果。

格雷比尔先生是南卫理公会大学历史学教授兼威廉·P·克莱门茨西南研究中心主任。

刊登于2023年7月6日印刷版，标题为《布法罗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