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全球资助影子警察部队——《华尔街日报》

内罗毕——这次诱捕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由美国政府资助的肯尼亚警方侦探假扮成要购买一只活穿山甲的买家，这是一种濒危的、类似犰狳的动物，其鳞片和肉在亚洲部分地区能卖出高价。

一名肯尼亚卧底特工亮出一叠现金，邀请这个偷猎团伙的头目在一辆黑色陆地巡洋舰内完成交易，这辆车是用美国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的资金租用的。片刻之后，肯尼亚警察包围了这辆SUV并逮捕了三名嫌疑人。一名被指定为穿山甲处理员的警官戴上皮手套，抓住了这只蜷缩成防御性球状的动物，并将其安全地放入一个衬有织物的木箱中。

8月份在肯尼亚印度洋沿岸逮捕涉嫌贩卖穿山甲的嫌疑人，是野生动物保护方面的一次小胜利。根据非洲野生动物基金会的数据，非洲每年约有270万只穿山甲被偷猎，使它们濒临灭绝。

这也是美国执法人员在海外幕后运作的一个典型例子。在十几个发展中国家，美国认为这些国家的警察机构腐败严重，无法信任，美国大使馆人员会亲自挑选当地执法单位，筛查他们的不当行为，并在很大程度上分配符合美国利益的任务。

美国国务院国际麻醉品和执法事务局表示，他们已经为包括外交安全局、联邦调查局和国土安全部在内的机构审查了全球105个警察单位的成员。

去年八月在肯尼亚的一次诱捕行动中，从涉嫌贩运者手中救出的穿山甲。图片来源：刑事调查局由于部分机构自行开展审查工作，美国国务院表示无法提供全球范围内与美国合作的执法单位数量及其雇佣人员总数。该部门称，目前没有中央机构统一追踪所有合作单位的具体活动或相关政府总支出。

仅美国国务院外交安全局就表示，已根据与秘鲁至菲律宾等国政府签订的协议建立了16个审查单位。美国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则为乌干达和尼日利亚警方提供资金支持。

在肯尼亚，联邦调查局、国土安全部、缉毒署和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各自从肯尼亚刑事调查局中筛选出经审查的侦探。这些联合小组的调查范围涵盖从海洛因走私、护照签证伪造到人口贩运及针对美国公民的刑事侵害等案件。常驻内罗毕美国大使馆的美方特工在肯尼亚没有逮捕权，但其当地合作伙伴拥有执法权。

肯尼亚官员强调，根据当地法律及建立这些单位的肯美协议，这些单位最终需向肯尼亚刑事调查局局长穆罕默德·阿明汇报。实际操作中，肯尼亚侦探常接受美国使馆官员的强力指导。

“我们基本掌握行动主导权，“美国国务院外交安全局监管特工瑞安·威廉姆斯表示，他曾领导美国驻内罗毕大使馆辖下的五人肯尼亚警察小组。肯尼亚侦探在加入该单位前需通过测谎测试。

美国审查通过的外国警察部队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张鲜为人知，且很少受到公众监督。

一些知晓这些部队存在的肯尼亚人，对于外国人在本国执法中拥有如此大影响力感到愤慨。

“他们没有自主权，”被指控穿山甲走私者的律师穆里吉·卡曼德在谈到这些审查通过的警官时说。“他们基本上是在一个外国的授意下工作。这是不对的。”

国务院监督特别探员瑞安·威廉姆斯在内罗毕吉吉里警察局与一名16岁索马里裔美国人在一起。照片：迈克尔·M·菲利普斯/华尔街日报美国缉毒局在1980年代哥伦比亚、玻利维亚和秘鲁的可卡因战争中首创了这一策略。根据当时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伊桑·纳德尔曼的研究，驻当地的美国禁毒探员因贩毒集团对当地警察的影响感到沮丧，于是自行其是地挑选他们认为可以信任的警官。纳德尔曼发现，当时缉毒局能否保持审查部队的廉洁高效，取决于美国政府施加的广泛外交压力。

如今，这种做法已成为美国政府各执法机构的常规和全球性操作。这些部队根据美国与当地政府之间的谅解备忘录运作。

据国务院称，5月，美国驻南美洲国家圭亚那大使馆的一支审查部队协助追踪并逮捕了一名在美国因性侵儿童而被通缉的男子。据哥伦比亚和美国当局称，哥伦比亚的一支部队捣毁了一个横跨七个城市的人口走私网络，该网络以每人4000至5000美元的价格为移民提供假文件以获得美国签证。

肯尼亚官员在通过审查的单位中获得职位后，将接受升级培训，享有在精英团队工作的声望，并且根据单位不同，薪资可能高达平时的两倍。美国机构提供的情报可能不会与普通肯尼亚警察共享。

“这种合作与伙伴关系的好处是巨大的，最重要的是确保我们所服务人民的安全与保障，”肯尼亚刑事调查局（DCI）发言人迈克·穆戈督察表示。

据美国驻内罗毕大使馆发言人介绍，经过审查的单位表现通常明显优于未经过审查的同行，逮捕、起诉和定罪率更高。

虽然曾有少数经过审查的侦探被证明存在腐败行为，但大使馆发言人表示，“这些不良行为者在可能产生重大影响之前就被迅速识别、清除并替换。”发言人表示，这些肯尼亚官员通常是通过反复的测谎测试被发现的。

肯尼亚DCI发言人穆戈表示，他并不知晓有任何经过审查的官员曾破坏调查或存在腐败行为。

最近几个月，DCI局长阿明与美国大使梅格·惠特曼一同露面，宣布美国对通缉的恐怖嫌疑人提供悬赏，并主持销毁了数吨据称是走私的濒危檀香木。

美国驻肯尼亚大使梅格·惠特曼与肯尼亚刑事调查局局长穆罕默德·阿明。照片：YASUYOSHI CHIBA/法新社/盖蒂图片社肯尼亚国家警察局因腐败猖獗和其他严重问题遭到民间社会团体和政界人士批评。交警 routinely 向司机索贿。该国总统威廉·鲁托指责刑事调查局精英特别服务部门实施法外处决，并于去年将其关闭。

“我们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就像其他行业存在违规人员一样，我们警队中也有少数害群之马，”刑事调查局发言人穆戈表示。

尽管如此，被派往美国大使馆的肯尼亚精英部队首要原则是不向其他警察透露行动计划。经过审查的警官们清楚，一旦行动消息泄露，当他们抵达时，象牙很可能已被藏匿，伪造的美国护照也已被销毁。

“有时连警察都是我们的敌人，”负责九人肯尼亚野生动物犯罪小组的督察约瑟芬·科里尔说。她的团队由美国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资助，根据美国法律，该机构必须打击受保护物种的走私活动。

由美国大使馆威廉姆斯特工指挥的肯尼亚外交安全团队，主要打击伪造美国护照的犯罪集团。这些警官 increasingly 从那些向绝望的海外侨民父母自诩为戒毒和伊斯兰教育专家、实则存在虐待行为的中心营救年轻的索马里裔美国人。

去年九月，威廉姆斯接到线报称，在内罗毕索马里聚居的东leigh区Mustaqim康复中心，有美国公民被非法拘禁。美国大使馆认为这个人口稠密区对美国人过于危险，威廉姆斯本人未能参与此次突袭。

他的肯尼亚团队在附近警察局集结了无标识的SUV，但未向警局指挥官透露行动细节。此前该小组曾两次突袭康复中心，结果发现工作人员已收到风声，将美国人转移到了别处。

这次，肯尼亚侦察小组清晨在康复中心外蹲守，观察人员进出情况。随后突袭警队假扮卫生官员进行例行福利检查，驱车抵达现场。

警员们强行进入上锁的内院，那里有数十名年轻男子漫无目的地游荡或跪地祈祷。

美国大使馆派驻的肯尼亚侦探（左）与Mustaqim康复中心主任艾哈迈德·穆罕默德·阿卜迪交谈。图片来源：Michael M. Phillips/华尔街日报探员要求工作人员指认外籍人员。其中有个身穿北面连帽衫的清瘦16岁少年，他出生于明尼阿波利斯，称六周前因青春期叛逆行为，母亲让人给他戴上手铐送来了Mustaqim。

“她以为这是个好地方，“男孩说。

但居住者们向警方投诉称，他们经常遭受殴打和锁链禁锢。

中心主任艾哈迈德·穆罕默德·阿卜迪驳斥了这些指控。“只要有人在这里，他们就会抱怨些什么，“他说，不过他也承认不遵守伊斯兰教义的人会被关进惩罚室。

侦探们将两名美国人和两名英国人塞进车里，押送至警察局。尽管年轻的索马里-肯尼亚青年男女苦苦哀求，他们仍被留在康复中心。美国大使馆联系英国高级专员公署照料两名英国人，并为美国人提供了当晚的酒店住宿和返回美国的机票。

美国大使馆刑事欺诈调查员（右）护送美英两国青年离开穆斯塔基姆康复中心。图片来源：Michael M. Phillips/华尔街日报科里尔督察是美国资助的野生动物保护部队指挥官，她在肯尼亚大裂谷长大，童年时常在平原上搜寻黑斑羚和小羚羊——这些胆小的微型羚羊长着大得离谱的眼睛。

她攻读野生动物管理专业，2013年听说警方为野生动物与林业专业毕业生提供职位后加入警队。

她的团队顾问是英国国家犯罪局前特工，由美国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通过纽约非营利组织"聚焦保护"支付薪酬。

一年前，美国驻内罗毕大使馆悬赏100万美元征集线索，通缉被纽约联邦法院以走私10吨象牙、420磅犀牛角和22磅海洛因罪名起诉的阿卜迪·侯赛因·艾哈迈德。

这名肯尼亚人被指控是五人走私团伙中最后一名在逃成员。肯尼亚情报人员发现他藏匿在肯尼亚山麓的梅鲁镇。

八月初，一名肯尼亚情报官员与美国大使馆的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特工以及英国顾问一起，在内罗毕的秘密总部向科里尔的团队做了简报。她派出一支小队前往梅鲁，自己则在电话旁守候。“当你的同事外出时，你是睡不着的，”她说。

当晚，她的一名队员打来电话，报告小队在一间每晚3美元的出租屋内逮捕了艾哈迈德，并扣押了他的手机、衣物和《古兰经》作为可能的证据。科里尔立刻想到了国务院的悬赏，后来才意识到警察并不符合领取资格。

小队迅速将艾哈迈德押回内罗毕，美国缉毒局、联邦调查局和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的特工参与了审讯。一个月后，三名美国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特工护送艾哈迈德飞往纽约市。根据法庭记录，他承认了合谋贩运野生动物和毒品的罪名，并于五月被判四年监禁。

内罗毕刑事调查局总部焚烧的檀香木。图片来源：daniel irungu/EPA/Shutterstock科里尔的团队还负责调查濒危植物贩运，九月再获战果——警方接到线报称，未通过美国审查的刑事调查局高级官员卡尔文·朱马·博伊·奥姆巴塔在肯尼亚桑布鲁县走私檀香木。

用于香水、肥皂和传统药物的檀香木在乌干达和坦桑尼亚已几乎绝迹，在肯尼亚被列为濒危物种。科里尔集结队员驱车七小时抵达桑布鲁。她表示，在朱马家中发现两辆车载有13.5吨檀香木，以及一把军用步枪和弹药。

朱马表示不认罪，目前正在内罗毕接受审判。据其律师称，他可能面临约2.1万美元罚款或五年监禁。律师表示，朱马辩称木材并非其所有，且大部分是他正在调查的一起走私案的证据。

八月被捕的三名涉嫌穿山甲盗猎者在肯尼亚法庭上拒不认罪。根据辩护律师说法，若罪名成立他们将面临至少三年监禁。

与大多数肯尼亚人一样，主审法官从未见过穿山甲。在一次听证会上，美国资助的警务顾问谷歌搜索了"穿山甲"图片，走到法官席向法官展示案件关键。法庭文件显示，这只重达29磅的动物在黑市价值3万美元。

野生动物官员为获救穿山甲安装了追踪器后将其放归森林。后来发现这只穿山甲存活但追踪器丢失，官员怀疑是被鬣狗咬落。

联系迈克尔·M·菲利普斯请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7月5日印刷版，标题为《美国资助全球警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