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法国骚乱背后是多年对警察行为的不满

法国南泰尔——上周，17岁的纳赫尔·梅尔祖克在这个巴黎郊区被一名警察杀害时，穆拉德·特尔哈维想起了两年前自己儿子——一个和遇害少年一样有着北非血统的年轻人——被警察拦下的经历。

据特尔哈维和他不愿透露姓名的儿子描述，当时他儿子下班驾车回家途中，在夜间被警察逼停在高速公路的偏僻路段。三名警员对他恶语相向，还开具了他并未违反的交通罚单。

他们表示，事件过程被行车记录仪拍下。其子已将这些录像作为证据提交给对警方提起的投诉，目前案件正由法院审理。

法国各地非裔和阿拉伯裔青年长期控诉警方滥用职权行为，从种族定性、骚扰到工人阶层聚居的郊区（法国少数族裔主要居住地）发生的殴打乃至枪击事件。

随着智能手机、行车记录仪及警用随身摄像头对警方与少数族裔接触的广泛记录，公众怒火被不断点燃。一名警察在交通拦截中枪杀梅尔祖克的视频，更是引发了自周二以来席卷法国的暴乱浪潮。

“从小时候起，我们所有人都有同样感受：被警察拦下时，那种胃部痉挛的恐惧感，“现年26岁的特尔哈维之子说道，“是时候表达我们的愤怒了。”

埃马纽埃尔·马克龙总统周日深夜与部长们紧急会晤，与此同时4.5万名警察在法国各地布防，各城市为又一个骚乱之夜严阵以待。

据法国内政部称，从周六到周日，法国面临第五个骚乱之夜，暴徒在全国范围内纵火烧毁数百辆汽车和数十栋建筑，并袭击了多个警察局。

巴黎郊区一位市长的住宅遭到驾车冲撞并被纵火。他说，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受伤。检方已对谋杀未遂展开调查。

不过，当局表示，周六晚全国范围内的暴力事件有所减少。自抗议和骚乱开始以来，已有3000多人被捕。

法国警方表示，郊区需要加强治安，因为那里毒品交易、帮派活动和暴力猖獗，而不是因为居民的种族。法国政府表示，其警察部队不存在种族主义。

法国外交部表示：“所有关于执法中存在种族主义或系统性歧视的指控都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法国两个警察工会表示，他们正在打一场战争，并将暴徒描述为“害虫”。工会表示：“面对这些野蛮的暴徒，要求保持冷静是不够的，必须强制执行。”

该中心主任罗萨娜·莫兰表示，本周早些时候，暴徒纵火烧毁了一个青年中心，梅尔祖克曾在那里参加课外活动，而独自抚养他的母亲当时正在工作。她说，该中心的员工会从学校接梅尔祖克并帮助他做作业。

罗珊娜·莫兰经营的青年中心，曾是警察枪击事件受害者纳赫尔·梅尔祖克常去的地方。“我们为纳赫尔感到非常难过，因为他是个好孩子，”莫兰在志愿者清洗中心被烧焦的办公设备上的烟灰时说道，“（这里）与警察之间没有健康的关系。”

在少年遇害处搭建的临时纪念场所，一个标语写道：“有多少个纳赫尔没有被拍下来？”

律师和专家表示，如果没有明确的视频证据，追究警察的不当行为指控会很困难。

法国独立民权机构2017年的一项研究发现，在过去五年中，被认为具有非洲或阿拉伯血统的男性遭遇警察身份检查的可能性是白人的三倍，被拦截超过五次的概率则是九倍。

根据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犯罪学家塞巴斯蒂安·罗什领导的研究，他们比德国的土耳其裔少数族裔更有可能被拦截。

近日法国警方持续在首都保持高度戒备状态。“第一步是公开承认存在问题，”罗什说，“我们还没做到这点。”

25岁的摩洛哥裔青年伊利耶斯（仅透露名字）回忆，去年7月14日巴士底日当晚，他正坐在巴黎东部工人区家附近的长椅上。一队警察经过时，附近有年轻人向警察发射了烟花。

警官们发起了指控。伊利斯称，一名警官用警棍击中了他的肩膀和嘴巴，导致他数颗牙齿脱落并下颌骨折。

四天后，他和他的律师阿维·比顿向国家警察监察长提交了投诉。比顿表示，一年过去了，他们既未收到回复，也未得到任何调查正在进行的迹象。

与此同时，伊利斯说，三个月前，那名殴打他的警官与其他一队警官出现在他的公寓楼。他说，警察在他所在大楼的停车场拦下了他和一位朋友。

他补充说，那名警官把他拉到一边，问他是否知道是谁打了他，并让他撤销投诉，其中一名其他警官还让警犬用爪子抵住他的胸口。

“我当时很害怕，”他说，“我说我不知道是谁。”

负责监督法国首都警察的巴黎警察局发言人表示，伊利斯的投诉正在调查中，拒绝进一步置评。

当梅尔祖克死亡的消息首次传出时，法国最大的通讯社法新社是首批报道此事的媒体之一。法新社援引匿名警方官员的话称，警察在司机试图碾压他们后开枪射击。法新社发言人鲍里斯·巴乔兹表示，该报道依赖警方官员的说法，因为事件爆发时他们是唯一可用的消息来源。

几小时后，一段由目击者拍摄的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出现。视频显示，两名警官站在梅尔祖克已停下的汽车旁，其中一人将手枪指向驾驶员侧窗。

可以听到有人大喊：“你会被一枪爆头！”随后汽车开始驶过警官身边，警官开了一枪。梅尔祖克家属的律师表示，目击者称威胁言论出自一名警官之口。

巴赫奥尔兹称，根据视频内容，法新社在不到两小时后发布新报道，推翻了此前基于警方信源的说法。

法国检方上周表示涉事警官使用武器不合法，已对其提出故意杀人初步指控，目前该警官被拘留。其律师洛朗-弗兰克·利埃纳尔在法国电视台上表示，警官请求梅尔祖克家人宽恕，并否认当事人曾声称梅尔祖克试图驾车冲撞警察。

特尔哈维表示，若没有视频证据反驳警方陈述，其子提交的申诉（目前正在审查中）根本不可能立案。

上周，特尔哈维和儿子站在被烧毁的青年中心外——这里曾是梅尔祖克放学后常去之处。他们协助工作人员将一台熏黑的打印机从办公室搬出。

“是蠢货干的，这毫无道理，”特尔哈维指着焚毁的建筑说，“局势正在失控。”

诺埃米·比塞尔布对本文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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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3年7月3日印刷版，标题为《法国骚乱背后：多年积怨源于警察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