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俄罗斯动荡表明乌克兰持久战对普京不利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的乌克兰战略基于一个重要假设：在这场漫长而代价高昂的战争中，他的专制政府将比受民意制约的西方民主国家更具持久力。

而瓦格纳兵变表明，军事泥潭同样威胁着这位莫斯科的强人领袖。

瓦格纳首领叶夫根尼·普里戈任似乎已输掉了与俄军高层的对抗。但他在周末向莫斯科的进军暴露出，自俄乌战争演变为血腥消耗战、导致军队大规模损毁以来，普京政治体系的脆弱性。

普京本人周六援引了1917年的幽灵——当时一战期间的军队叛乱动摇了沙皇政权并引发革命。“在军队和国家背后玩弄阴谋、争吵和权术，最终酿成巨大动荡、军队瓦解和国家崩溃。“他在电视讲话中说道，誓言不重蹈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覆辙。

普京的权威因未能镇压兵变而受损。当瓦格纳部队向首都进军时，俄罗斯正规军大多作壁上观。通过谈判达成的协议使叛乱领导人获得自由，尽管他们面临流亡白俄罗斯的命运。

莫斯科周二宣布，主要负责国内安全的国民近卫军将接收坦克和重型武器，这凸显出克里姆林宫对可能发生进一步武装叛乱的担忧——即使瓦格纳已被驯服或解散。

在与西方领导人的过往对话中，普京毫不掩饰其对民主国家政治领导力摇摆的蔑视。他赌定美欧无法承受乌克兰长期战争带来的代价。

但迄今为止，西方对基辅的援助承诺展现出比克里姆林宫预期更强的韧性。过去一年间，欧洲国家以高昂代价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转而寻求其他能源。该地区选举结果也强化了武装乌克兰、提供资金援助及制裁俄罗斯的共识。

“普京原以为能打持久战，等待下次美国总统大选再决胜负，“巴黎智库战略研究基金会顾问、法国前官员弗朗索瓦·海斯伯格表示，“上周六之前局势尚不明朗，如今俄罗斯很可能先于西方让步。”

周二，总统普京在莫斯科向军事单位、国民近卫军及安全部门人员发表讲话前。图片来源：Sergei Guneev/Sputnik/Reuters瓦格纳首领叶夫根尼·普里戈任上周末离开俄罗斯南部罗斯托夫一处军事设施。图片来源：ALEXANDER ERMOCHENKO/REUTERS也有人警告称，瓦格纳的叛乱可能只是个例外，不会成为新常态。“普京既没有丧失勇气，也没有失去其安全部队的支持，“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负责人、前美国官员理查德·哈斯表示，“我认为普京仍有拖延时间的余地。”

对克里姆林宫而言，结束战争与继续作战同样具有政治风险。只要乌克兰还能战斗，就不太可能接受任何冻结当前战线、允许俄罗斯继续占领其东部和南部大片领土的协议。

美国及其欧洲盟国表示最终必须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但不会迫使基辅在领土问题上让步。

一些欧洲国家正在讨论一种可能的结局：俄罗斯从乌克兰被占领土的大部分地区撤军（克里米亚除外），而乌克兰最终将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

美国和德国仍对乌克兰加入北约持怀疑态度，而法国已与英国、波兰等国一起表示支持。

即便冻结当前战线，对莫斯科而言也是战略失败。去年发动全面入侵时，俄方旨在重新确立对乌克兰的政治霸权，阻止其转向欧洲和西方——而乌克兰的顽强抵抗已使这一帝国野心化为泡影。

“我们让乌克兰成为全世界皆知的国家，“普里戈任在5月曾懊悔地表示俄罗斯的军事行动适得其反，“我们让乌克兰获得了合法性。”

长期以来，普京通过在各安全部门与武装力量分支间制造相互制衡的体系，试图阻止权力精英阶层对其权威发起挑战。半自治的瓦格纳部队部分作用就是防范正规军叛乱。但如今愈发难以驾驭的恰恰是瓦格纳——普里戈任不仅抨击国防部指挥作战不力，近期更质疑莫斯科发动对乌战争的正当性。

分析人士指出，即便普里戈任现已失势，若战争持续胶着，俄精英阶层仍可能策划更多潜在动荡，尽管无人能预知下一场危机将源自何处。

俄军方高层内斗可能加剧在乌作战部队的士气低迷问题。不过截至目前，俄军大体仍能遏制乌方当前的反攻态势。

乌军三周试探性进攻仅取得有限领土收益，尚未突破俄军主要防线。尽管西方坦克装甲车交付使乌军装备升级，但仍缺乏空中力量及对抗俄军攻击直升机的防御手段，在俄入侵部队密集布设雷区的乡野地带推进艰难。

“关键问题在于俄罗斯内乱对战场影响几何，“哈斯表示。瓦格纳兵变及后续边缘化的军事影响尚不明朗，但可能对乌克兰有利。

乌克兰南部扎波罗热一家医院门口，受伤的乌军士兵和亲属。扎波罗热一名男子站在自家门前埋葬亲属的坟墓前。从前线部队到舆论再到基辅政府，乌克兰继续抗击俄罗斯入侵者的决心依然高涨。但乌克兰维持战争努力的关键在于西方持续提供武器和资金。

许多欧洲官员对美国国内政治感到紧张，唐纳德·特朗普一直在利用部分共和党选民对拜登政府向乌克兰提供数十亿美元财政和军事援助政策的反对。

欧洲普遍担忧的是，如果特朗普赢得共和党提名并赢得2024年11月的总统大选，“那么局势将再次改变。对乌克兰来说，我们可能会面临最坏的情况”，海斯堡说。“但特朗普是一回事，国会是另一回事。”

美国前驻乌克兰大使、华盛顿联邦研究机构美国和平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威廉·泰勒表示，美国突然削减援助是"低概率事件”。

泰勒指出国会资深共和党人坚定支持基辅的立场，称"值得注意的是，美国两党在这一问题上的支持一直非常稳定”。

华盛顿罗纳德·里根研究所周日发布的调查显示，四分之三美国人认为乌克兰获胜对美国至关重要，59%受访者支持军事援助。

泰勒表示，与欧洲某些看法相反，没有迹象表明拜登政府希望乌克兰在明年之前通过和解或降级冲突来结束战争，以免其成为美国总统竞选议题。“若乌克兰成功，这将是拜登的重大胜利。从政治角度看，他已稳操胜券。”

乌克兰南部奥里希夫地区的乌军士兵。乌克兰南部某训练营中的狙击步枪。联系马库斯·沃克请致信 [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6月28日印刷版，标题为《兵变与持久战加剧普京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