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之日》：善与恶平分秋色——《华尔街日报》

爱德华·福克斯饰演的杀手主角图片来源：阿拉米图片社戏剧的常规法则往往要求观众只能代入英雄或反英雄中的一方，而非同时共情两者。

弗雷德·金尼曼的政治暴力惊悚片《豺狼之日》（1973年上映）打破了这一惯例。影片通过极端势力企图破坏法治与政府机构竭力维系的对抗，至今仍具现实意义。其独特之处更在于罕见的平衡叙事——善恶双方获得了同等篇幅的刻画。

改编自弗雷德里克·福赛斯小说的本片，由爱德华·福克斯饰演受雇于国内恐怖组织的职业杀手"豺狼"，目标暗杀法国总统戴高乐；米歇尔·隆斯达尔则出演低调务实的政府危机处理专家克劳德·勒贝尔副局长。故事以极右翼秘密军组织真实刺杀戴高乐事件为背景，虚构了该组织雇佣"豺狼"执行任务的情节。

金尼曼采用冷峻的拍摄手法：克制的镜头语言、凌厉的剪辑、乔治·德勒吕零星的配乐。开篇生动重现1962年秘密军刺杀未遂事件——当总统车队驶过，策划者空军中校巴斯蒂安-蒂里（让·索雷尔饰）示意同伙开火，戴高乐却奇迹生还。影片由此奠定叙事基调：漫长平静的铺垫后，暴力总在瞬间爆发。

在银幕与现实里，巴斯蒂安-蒂里都倒在了行刑队的枪口下，但在福赛斯的叙述中，OAS组织通过招募一名如密码般神秘的英国人做最后抵抗——此人在法国毫无档案记录，理论上能让他对当局隐形，他为自己选择了“豺狼”的代号。福克斯先生以他微长的金发、中等身材和时髦衣着，印证了影片的核心观点之一：永远不要凭外表判断杀手。

为50万美元（相当于现今500多万美元）酬金同意刺杀戴高乐后，豺狼迅速展现出对雇主的智力碾压。当对方为筹款发愁时，他轻描淡写建议抢银行（随后几个近乎滑稽的短场景中他们真这么做了）；需要伪装身份时，他漫步英国墓园，在一块早夭婴儿保罗·奥利弗·杜根的墓碑前驻足。

这位全能型杀手精通枪械、伪造甚至汽车维修——在福克斯的演绎下，他始终从容谨慎地推进计划。他利用伪造专家（罗纳德·皮卡普饰）的服务和情妇（德尔菲娜·塞里格饰）的庇护，但当这些人有意无意威胁其生存时，他果断灭口。精准算计而非慌乱，支配着他的每个行动。

令人震撼的是，齐纳曼让我们沉浸于豺狼缜密的步步为营，同时对其终极目标不寒而栗。他的专业素养正是致命武器。当被法国政府委以重任的勒贝尔副局长追查豺狼时，这位警探将对手视为同行专业人士：“别指望那人会犯太多错误，他不是那种人。”

在最大胆的笔触中，津纳曼将豺狼的密谋与勒贝尔的追捕形成镜像；一人的目的或许邪恶，另一人则正义凛然，但就他们低调的办事能力而言，二人堪称双生。他们都忍受着完成彼此对立任务所需的繁琐细节，也都克服了必然的困境：豺狼在车祸中幸存（并加以利用），而勒贝尔则揭发了一位无意间向情妇——一名OAS特工——泄露调查细节的内阁成员。当内政部长询问他如何决定窃听哪位内阁官员的电话时，勒贝尔答道：“我没有选择，所以全部监听了。”

我们可以理解勒贝尔对法律与秩序的坚守，但除了金钱利益，又是什么驱使着豺狼？津纳曼对故事细节的兴趣远胜于对杀手内心的探索，因此提供的答案寥寥。或许豺狼渴望展示自己的专业能力，这驱使他伪装成参加解放日庆典的独腿老兵——戴高乐预定出席的场合——以突破警方检查站。勒贝尔通过最后一刻的侦查行动破案：与人群中一名警察的交谈，加上对一扇敞开公寓窗户的一瞥，将他引向了杀手。这部电影是对能力的探究——杀手的能力、警官的能力，以及电影导演的能力。唯有大师级的电影人，才能从会议、电话、耐心策划和无尽等待构成的众多场景中，提炼出令人着迷的戏剧性。

最后，勒贝尔监督了豺狼的下葬。离去前，这位副局长驻足观看第一铲土落在棺材上——证明他的工作终于完成了。

汤盖特先生是《描绘彼得·博格达诺维奇：我与新好莱坞导演的对话》一书的作者。

刊登于2023年6月24日印刷版，标题为《善与恶平分秋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