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多与埃涅阿斯》评论:巴塞罗那上演的罗马悲剧 - 《华尔街日报》
Heidi Waleson
安娜·维埃拉·莱特、凯特·林赛与雷纳托·多尔奇尼,前景为一名舞者摄影:巴勃罗·洛伦特巴塞罗那
由于布鲁克林音乐学院与林肯中心不再从欧洲引进此类精工细作的古典音乐演出,威廉·克里斯蒂与繁盛艺术古乐团领衔的巴洛克歌剧制作已停止前往纽约巡演。因此我很庆幸能在周六于巴塞罗那利塞乌大剧院欣赏到该乐团对普赛尔《狄多与埃涅阿斯》标志性的优雅演绎。克里斯蒂先生此次联手导演兼编舞家布兰卡·李及其舞团的六名舞者,以及视觉艺术家埃维·凯勒——其作品围绕"物质-光线"的融合概念展开。最终呈现的效果如同一座被音乐与舞蹈激活的艺术装置,引人入胜却偶显晦涩。
小型器乐组合占据舞台一侧,由克里斯蒂在大键琴前指挥。凯勒设计的抽象布景是三幅发光的质感金属垂幕,帕斯卡尔·拉吉利的灯光设计赋予全场幽冥般的氛围。鉴于《狄多》篇幅较短,演出前奏安排了普赛尔颂歌《天籁之音为众神而作》:九人声乐组合以动人歌喉演绎独唱与合唱段落,舞者们以柔美与杂技交替的肢体语言进行呈现。这部作品通过维吉尔、俄耳甫斯等古典神话形象阐述音乐的力量,比《狄多》更显欢快。尽管幽暗灯光与洛朗·梅尔西埃的全黑服装使歌者几乎隐没于阴影,作品依然成功传递了主旨。
在纳姆·泰特根据维吉尔《埃涅阿斯纪》片段改编的歌剧《狄多与埃涅阿斯》剧本中,狄多的爱情故事短暂而凄美。特洛伊英雄埃涅阿斯抵达迦太基,与女王坠入爱河并共度激情之夜;而化身为邪恶女巫的众神却命令他离开去建立罗马;遭遇背叛的狄多最终选择自尽。
此次演出中,《狄多》的三位主角化身为舞台装置:如同从远古遗迹中走出的巨型雕像。他们矗立在可移动的高台上,全身紧裹着与背景融为一体的金属箔片,仅能活动手臂、肩膀和头部。当被推至台前演唱时,他们的金属外衣会泛起微光。舞台调度则交由几乎全程在场的合唱团与舞者完成。
这种设计让观众能全神贯注于歌者的嗓音表现,尤其是女中音凯特·林赛极具表现力的狄多演绎。在她首支咏叹调《啊!贝琳达,我备受折磨》中,每句痛苦的唱词都呈现出不同的音色层次。当她厉声命令埃涅阿斯"离开,快离开"时,爆裂般的情感仿佛要冲破躯体;而在最后的挽歌中,反复吟唱的"记住我"以轻柔嗓音传递出心碎欲绝的哀恸。
多尔奇尼先生与舞者们摄影:帕布罗·洛伦特安娜·维埃拉·莱特饰演的狄多心腹贝琳达展现出温柔而坚定的支持。低音歌唱家雷纳托·多尔奇尼塑造的埃涅阿斯颇具王者风范,其抛弃狄多时的悔恨之情令人信服。但让他同时反串女巫的设定值得商榷——仅靠微弱灯光变化来区别人物的处理容易造成混淆,且未能展现女巫标志性的尖利嗓音与狞笑。相比之下,合唱歌手莫德·格尼扎兹和维吉妮·托马斯将两名女巫的恶毒与狂喜演绎得淋漓尽致,雅各布·劳伦斯饰演的活泼水手同样光彩夺目。
与合唱团歌手们一同,舞者们环绕基座流动,时而真切唤起角色情感;时而形成一种移动的古典饰带效果——尽管身着现代黑色戏服,并随场景更换服装。第一幕结尾,当狄多与埃涅阿斯结合时的欢庆舞蹈中,身着泳衣的双人舞呈现出直白的编舞。而那些更抽象的动作有时则像是视觉填充物——观感迷人,却只预示着即将降临的悲剧。最震撼的段落之一是舞者们俯卧在潮湿的地板上滑行。这种手法运用最出色的是终场的葬礼合唱,舞者们将身体缠绕成船形,肃穆地划过舞台,仿佛横渡冥河。
与舞台视觉的阴郁形成鲜明对比,克里斯蒂先生和他的八位演奏者充满活力。杰出的通奏大提琴手菲利克斯·克内希特以蓬勃的律动掌控节奏;长笛演奏家塞巴斯蒂安·马克与双簧管演奏家皮尔·路易吉·法布雷蒂为乐谱注入了辛辣的空灵感。有时剧中不同艺术风格会产生冲突:当女巫召唤冥界恶魔时,身披薄纱裙扭曲蠕动的舞者们全情投入,而合唱团咏唱着回荡的诅咒《在幽深地窖中》却远不够骇人。但每当林赛女士开唱时,即便她几乎静止不动,舞者们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威尔逊女士为《华尔街日报》撰写歌剧评论,并著有《疯狂场景与告别咏叹:纽约市歌剧院的消亡与美国歌剧的未来》(大都会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