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伯特·F·肯尼迪的竞选与未竟之志——《华尔街日报》
Lance Morrow
20世纪50年代中期,我还是个孩子时,常在乔治城的一片空地上与罗伯特·F·肯尼迪(父亲)和他的伙伴们玩触身式橄榄球。记得某个周六早晨,尽管埃塞尔·肯尼迪明显怀着身孕,却仍参加了比赛。她列阵在外接手位置,鲍比(罗伯特的昵称)照例担任队长兼四分卫。埃塞尔先佯装向右跑动,突然内切变向,丈夫给她传出一记完美的螺旋球。她接球不稳,球在空中短暂跳动了几下,最终脱手。暴怒的鲍比当场对她破口大骂。
那天早晨在埃塞尔子宫里的胎儿,就是小罗伯特·F·肯尼迪。
对我而言,小鲍比仿佛悬浮在往昔与当下之间的时空中。如今他以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身份挑战乔·拜登时,其姓名总让人产生双重错觉——那些关于英雄主义、殉难与丑闻的旧日传说如未消散的航迹云般萦绕不去。后来还混杂着吸毒传闻、肯尼迪家族纷争,以及近年对疫苗阴谋论的偏执迷恋。那个久远记忆中的男孩现已69岁,在美国人曾视为老迈的年纪。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离开白宫退隐葛底斯堡时,也不过比他年长一岁。
小鲍比的嗓音嘶哑破碎,他患有痉挛性发声障碍,这种曾折磨其祖母罗斯·菲茨杰拉德·肯尼迪的疾病,让他听起来像《绿野仙踪》里玛格丽特·汉密尔顿饰演的邪恶女巫。但人们会逐渐习惯。除此之外,他言辞流利,用字遣词显露出非凡智慧,话语中带着几分其父那种富有感染力的迫切感。他有着中老年男性的面容,嘴角两侧的纹路如括号般深刻。说话时,他的神情时而让人想起诺曼·梅勒(或许是眼中的那种炽烈——预言者般的气质:像《古舟子咏》中的老水手)。他的头发不像少年时代的父亲那样垂落前额,而是直接从发际线向后梳拢。
我会投票给他吗?我不会投票给乔·拜登、卡玛拉·哈里斯或唐纳德·特朗普。肯尼迪先生尚未成真的候选人资格,巧妙地利用了这种令人沮丧的排除过程。即使考虑到他略带古怪的特质,我也会给予他尊重的关注。眼下,2024年总统大选正处于1939年希特勒入侵波兰后人们所称的“假战争”阶段。随着夏季的到来,2024年的现实将逐渐从迷雾中显现。
当前的幻灭感似曾相识。上世纪70年代——在暗杀、退位和越南战争之后——对美国未来的悲观情绪弥漫。林登·B·约翰逊任由头发长过衣领,重新开始吸烟,最终在德克萨斯州的牧场去世。理查德·尼克松飞往加利福尼亚,陷入痛苦的流亡。吉米·卡特成为总统,他的一个任期让人想起小说家约翰·厄普代克笔下角色兔子安斯特朗的中年时期——那是一个汽油短缺、石油危机、日本汽车崛起和美国领导力衰落的时代。“萎靡"是当时的代名词。
那时,一个老问题萦绕在我们一些人心中:如果罗伯特·肯尼迪还活着会怎样?他本可以在1968年取代尼克松当选总统,并在1972年获得连任。这个国家可能会有所不同。越南战争会如何发展?我们过去常这样问。那样就不会有水门事件(没有福特,没有卡特,也可以说没有里根)。2023年,在小鲍比参选的背景下,这个"如果"再次浮现。一些美国人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短暂地幻想着父亲的故事在儿子身上延续。这个想法看似空洞而不真实。但名字的识别度——这种不由自主的反应——可能具有强大的力量。
我时常将2020年代视为1960年代超现实般的延续——仿佛那个年代已步入腐朽暮年,婴儿潮一代的伟大冒险终于落幕。这是剥离了天真与理想主义的六十年代。本世纪的灾难感比我们熟知的六十年代更加荒诞、复杂且矛盾。当今美国深陷超现实的身份认同危机与阴谋论漩涡,其中最鲜明的便是人工智能——它正密谋取代衰退的人类心智并接管世界。
这一切都带着《爱丽丝梦游仙境》式的诡异:不仅是衰败感,更是一种现实倒错——仿佛美国人选择将平庸加剧的痴呆症作为理想生活方式。或许21世纪的精神困扰主要是媒体制造的歇斯底里,是屏幕构筑的巨大形而上骗局。
1968年春天,老鲍比(罗伯特·肯尼迪)在短暂的总统竞选中,将黑人、蓝领白人、乔治·华莱士支持者与传统自由派这些截然不同的群体结成反直觉联盟,本可能成功。而小鲍比(罗伯特·肯尼迪之子)——这个胜算渺茫的候选人——正在唤醒这种记忆。肯尼迪家族始终通过重复杰克(约翰·肯尼迪)就职演说中那句如今已黯淡褪色的隐喻前行:“火炬已传递给新一代”。
莫罗先生是伦理与公共政策中心高级研究员,著有《打字机的喧嚣:新闻业回忆录》
小罗伯特·F·肯尼迪于5月19日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海滩的一次会议上发言。照片:Eva Marie Uzcategui/彭博新闻刊登于2023年6月3日印刷版,标题为《小肯尼迪参选引发对可能性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