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本应改变保险定价方式，但事实并非如此 - 《华尔街日报》

近十年前，一批初创企业曾誓言要用新型数据和算法革新保险业，以更精准地评估风险并制定保单价格。但迄今为止，这一愿景尚未实现。

三家后来上市的知名保险科技公司——Lemonade、Root Insurance和Hippo——在最近季度各自亏损数千万美元，过去几年股价更是断崖式下跌。

最初，由于数字原生企业能突然获取海量多样的客户数据，严重依赖算法和数学建模的保险定价流程似乎即将被颠覆。

但硅谷"快速行动、打破陈规"的信条，并不足以撼动这个建立在数百年人类行为观察、巨额营销预算和对监管环境深刻理解基础上的行业。

成立于2015年的Lemonade最初主营租客和业主保险，2021年巅峰时市值达98.7亿美元，如今仅剩12.3亿美元。同样创立于2015年的Root Insurance最初设想通过车载远程信息数据，根据驾驶行为提供个性化车险，2020年市值约68亿美元，现已缩水至6700万美元左右。财产意外险初创公司Hippo在2021年以50亿美元估值上市，目前市值约4.25亿美元。

目前，保险科技公司在数据收集和情境化建模方面进展缓慢。监管限制了他们部分数据的使用和差异化定价策略，而从行业巨头手中夺取市场份额更是举步维艰。

麦肯锡高级合伙人唐吉·卡特林表示：“对于那些相信自己能够打造一家全栈式保险公司并成为市场领先、规模庞大的保险商的人来说，我认为这一愿景尚未实现。”

这三家新兴公司均表示盈利在望，其中一些将近期表现不佳归咎于通胀和过去一年科技投资的缩减。他们表示，随着收集更多数据并学会如何将其情境化，他们的模型正变得越来越准确，亏损呈下降趋势。他们还表示，他们对购买保险的客户体验产生了重大影响，现在可以在线完成。

但就改变保险的风险分析和定价而言，仍有待观察。

杰富瑞分析师亚伦·基纳表示：“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真正看到颠覆。”

数据问题

Lemonade联合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丹尼尔·施赖伯谈到公司早期时表示：“我们在定价和识别风险方面做得相当糟糕。而且我们知道会这样。”问题在于，Lemonade和其他保险科技公司起步时无法获得老牌公司几十年来积累的历史数据集。

施赖伯表示，建立这些更细致、更复杂的数据集需要时间。他补充说，这不仅仅是收集足够数据点的问题，还需要识别那些预示风险的数据点，而这只有在提出索赔时才会发生。

汽车保险初创企业Root也有类似情况，该公司围绕远程信息处理技术开展业务。通过智能手机应用程序，Root可以跟踪用户两周的驾驶风格，然后根据他们的驾驶方式提供个性化价格。但Root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亚历克斯·蒂姆表示，直到事故发生并开始提出索赔时，Root才确切知道某些驾驶行为是否真的与更高的风险相关。

Root发展迅速，在最初几年就处理了数万份保险申请。公司CEO蒂姆表示，随着模型优化完善，他们重新调整了定价策略。

但杰富瑞分析师基纳认为这步棋风险很大。被保险科技吸引的客户群体更年轻且对价格敏感——这意味着如果出现显著费率上涨，他们更容易流失。数据显示Root60%的客户年龄在30岁以下。

雪佛兰与法拉利之争

虽然初创公司能通过智能手机、在线交互等渠道获取海量数据，但监管限制使其无法将多数数据真正用于风险评估和定价。

Lemonade联合创始人施赖伯透露，公司会收集保险购买者的数百项网络行为数据，比如是通过搜索"廉价保险"还是"优质保险"进入网站。这些数字足迹能帮助识别高风险人群，相比传统保险的电话问卷能更全面评估客户。

不过施赖伯指出，监管禁止将行为观察数据用于定价（但仍可用于精准营销）。蒂姆补充说各州对车险定价数据使用规定不一，例如加州就禁止Root的远程信息处理技术用于保单定价。

在Hippo公司，企业可以连接客户的智能家居设备，但不能利用这些设备的数据来评估风险。不过，公司可以通过确认某台设备处于开启状态这一事实，为客户提供折扣。

保险信息研究所的首席经济学家兼数据科学家米歇尔·伦纳德表示，在保险科技火热时期，初创公司提出了各种新数据应用方案，包括语音分析或未来五年的天气预测，作为革新风险分析的手段。但他指出，这些宏伟构想最终因监管现实而破灭。

“起初这是个绝妙的卖点，技术也很先进，”伦纳德说，“但到了承保环节就发现——这有什么意义？你既无法使用这些数据，又缺乏历史数据积累，实际上处于明显劣势。”

他表示，鉴于这些限制，初创公司精心打造的高性能计算系统最终显得多余，就像“明明雪佛兰就够用，却非要造法拉利”。

‘行业巨无霸’

当这些初创公司试图提供更精准的定价模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竞争异常激烈的行业。麦肯锡的卡特林指出，保险业获客成本极其高昂。以直接面向消费者的汽车保险为例，某些市场领导者每年要投入数十亿美元进行营销。

“你要对抗的是两个——用‘900磅的大猩猩’来形容都算轻描淡写了，”杰富瑞的基纳在提及Geico和Progressive时说道。他表示，现有巨头的优势不仅在于拥有巨额营销预算，更在于其深厚的数据积累能确保这些资金发挥最大效用。

“这当然不适合胆小的人，”蒂姆评论道。

追赶

分析师们一致认为，尽管保险科技公司尚未彻底改变这个行业，但它们已经通过更快的数字化渠道，在服务提供商与客户互动的方式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老牌公司正在努力追赶。企业解决方案总裁苏伦·古普塔表示，在好事达保险，购买保单所需的时间已大幅缩短。他说，过去可能需要20分钟的过程，现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在不到5分钟内完成，并补充说，他推动的一些变革受到了保险科技公司的启发。

事实上，保险科技初创公司最大的价值可能是作为行业的孵化器。

“你投资保险科技是为了开发酷炫的技术，然后传统保险公司会找到获取这些技术的途径，无论是收购保险科技公司还是授权技术，”卡特林说。“这就是我看到的绝大部分演变。”

Lemonade、Hippo和Root表示，它们的虚拟起源仍然让它们在面对使用传统系统的行业巨头时占据先机。Hippo还表示，其敏捷性使其能够通过比更成熟的竞争对手更快、更频繁地提交费率变更，更好地适应市场条件。

至于围绕行业“颠覆”的承诺，基纳尔说，“如今，这个词已经很少被提起了。”

写信给伊莎贝尔·布斯凯特，邮箱：[email protected]

出现在2023年5月24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保险公司定价初创企业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