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丁大师》评论:保罗·施拉德笔下的新反英雄 - 《华尔街日报》
Kyle Smith
乔尔·埃哲顿与西格妮·韦弗图片来源:木兰影业在其职业生涯晚期,保罗·施拉德完成了一个关于内心压抑、执着专注、渴望赎罪的男性角色的动人三部曲。这位76岁的编剧兼导演再次回归到他早期成功剧本《出租车司机》(1976年)及众多其他作品中探索的心理领域——那些在痛苦与愧疚的世界里竭力保持镇定的孤独者。继近年作品《第一归正会》(2017年)和《算牌人》(2021年)之后,他以另一部深入剖析角色的《园艺大师》为这三部曲画上句点。标题人物是一位沉默寡言、严谨专注的园艺师,背负着混乱的过往。通过培育大型植物园中绚烂繁茂的花朵,他寻求着自我救赎。
影片中这位内心伤痕累累的主角高度专注的特质是一大亮点。乔尔·埃哲顿延续了施拉德作品中"定时炸弹式男性"的传统,出色地诠释了园艺师纳维尔·罗斯这一角色(施拉德再次贡献了堪比西克·鲍福特、玛丽·门萨纳,尤其是特拉维斯·比克尔的鲜明角色命名)。与施拉德前作中的角色们一脉相承,纳维尔通过充满思辨的独白邀请观众进入他的精神世界,这些独白往往会突然滑向噩梦般的领域。对于这个谦卑的男人而言,精心打理的自然景观不仅是美的体现,更是上帝恩典的象征。但为何他将花香比作手枪击发?又为何总是穿着长袖衬衫?答案隐藏在他作为白人至上主义者的黑暗历史中。
施拉德先生沉醉于他所谓的“慢电影”,不厌其烦地用整场戏的篇幅为角色添加细腻笔触,让观众在突如其来的意外冲击中措手不及。渴望用锄头和肥料袋规整存在之混沌的纳维尔解释道,这门手艺的魅力在于它能带来掌控感:“园艺是对未来的信仰,相信一切会按计划生长。”尽管随着剧情推进这个隐喻略显牵强,但纳维尔追求中蕴含的宗教意味为故事赋予了厚重质感——施拉德完美平衡了外表平静与内心激荡。
埃哲顿先生与昆泰莎·斯温德尔图片来源:木兰花影业遗憾的是,施拉德为纳维尔设计的戏剧性轨迹略显陈腐。两位主要配角各有缺憾:西格妮·韦弗饰演的贵族女士诺玛·哈弗希尔(这个黑色电影风格的名字属于纳维尔工作的豪宅主人)将阴险反派演得过于浮夸,本该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演却带着滑稽感,仿佛在模仿玛琳·黛德丽或格洛丽亚·斯旺森。“现在:带我去卧室。”她命令纳维尔——毕竟他是全能型园丁。至于诺玛的混血侄孙女玛雅(昆泰莎·斯温德尔饰),本应是颠覆纳维尔严密封闭生活的不可抗力,却显得分量不足。卷入毒品团伙的她,在诺玛要求纳维尔教导农耕美德后,本该与园丁产生情欲暗涌。但施拉德再次暴露了刻画爱情(甚至欲望)的无力感,两人间的吸引力难以令人信服。在玛雅眼中,纳维尔古板无趣;在纳维尔看来,她轻浮浅薄。本该炽热的对话反而生硬虚假。施拉德笔下的男性角色在独处时最为真实,而女性角色似乎只是这些痛苦灵魂的附属品。
当玛雅控诉曾为其工作的毒贩对她施暴时,纳维尔开始权衡报复的利弊,影片随之陷入陈旧的套路。纳维尔成为施拉德先生又一位投身正义的另类英雄,但这次无论是任务本身,还是对纳维尔与玛雅性格的揭示,都缺乏足够的创意投入。
然而,痛苦与磨难,以及纳维尔可能找到超越这些困境的方法,构成了一段引人入胜的旅程。尽管《园艺大师》可能不如《算牌人》或《第一归正会》那样出色——后者是施拉德作为自编自导导演生涯的巅峰之作,也是他唯一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提名的作品——但它进一步巩固了他作为美国伟大人物肖像画家的声誉。纳维尔承认自己堕落的天性,既不打算接受诅咒,也不奢望救赎,只是努力、工作、思考、忍耐,甚至可能成长。这种令人钦佩的谦逊态度,正是一位非凡精神电影人的典型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