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三世,祭司王 - 《华尔街日报》
Dominic Green
伦敦
全球观众上周见证了查尔斯三世国王的加冕典礼,但无人得见其中最关键环节。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手工编织的屏风后,坎特伯雷大主教贾斯汀·韦尔比手持加冕礼器中最古老的物品——金勺,用圣油为国王的双手、胸膛和头部施以膏礼。这再鲜明不过地印证了沃尔特·白芝浩的格言:君主制保持其神秘性,“决不可让魔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加冕是形式,基督教仪式才是象征内涵。膏油礼可追溯至先知撒母耳为扫罗施膏立为古以色列首位君王,更可上溯至青铜时代早期王国政教权威的起源。当查尔斯·温莎周六早晨用早餐时,他还是个日程繁忙的普通国王。而在接受膏礼的隐秘圣事中,他已发生了不可逆转的蜕变。
尽管英国人在1649年废黜查理一世时便废除了君权神授,但从未摒弃神性、权柄与王权的理念。经过祝圣,这位温文尔雅的立宪君主从大教堂走出时,已成为世上少数几位祭司君王之一。查尔斯既是国家元首也是国教领袖,如同埃及法老、亚述专制君主及其已故母亲,他象征性地统合了世俗与神权。
膏礼确认了查尔斯作为天界与尘世象征性纽带的一环。希伯来语"受膏者"(moshiach)衍生出"弥赛亚"一词,希腊语"膏礼"(khrisma)演变为"基督"(christos)。尽管查尔斯宣誓效忠子民,但受膏君王的首要职责是对上帝负责。作为"信仰捍卫者"(fidei defensor),他守护的是英国国教。犹太教、伊斯兰教、印度教和锡克教领袖破天荒的参与,体现了查尔斯希望信仰成为团结而非分裂力量的愿景。这一姿态看似空洞却意味深长——尽管君主超脱政党和政治,但其牧灵关怀泽被万民。
如同修道院中的查尔斯与他的大主教,摩西与亚伦在出埃及时分别担任统治者与大祭司的职务。这种在当地标准下不寻常的安排,延续至以色列和犹大王国时期,祭司职位由所罗门的大祭司撒督的后裔担任。(因此,在加冕典礼上会响起亨德尔圣歌《祭司撒督》的轰鸣。)
当祭司家族哈斯蒙尼于公元前二世纪登上犹大王位时,国王与祭司的职务短暂而不尽如人意地合并,随后再次分离。对神圣与世俗权力结构的随意改动损害了两者的公信力。当耶稣说“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神的物当归给神”(《马太福音》22:21)时,他是在承认犹大对罗马的从属地位,还是试图恢复原始的犹大体系?
圣油的配方此后有所改变。《巴比伦塔木德》记载,摩西的配方曾用于耶路撒冷圣殿:橄榄油、没药、肉桂、桂皮和qaneh-bosem(“芳香藤”)。无人知晓最后一种成分是什么——可能是菖蒲芦苇,甚至可能是大麻。自1066年起,英格兰君主一直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受膏,但查尔斯改变了传统的混合配方。
伊丽莎白二世的圣油包含橙花、玫瑰、肉桂、麝猫会阴腺分泌的麝香,以及抹香鲸胃中的龙涎香。查尔斯三世的圣油不含动物成分,鉴于他对农业的热爱,几乎可以肯定是有机的。主要成分是芝麻(基督教教堂使用的圣油是简单的橄榄油与芝麻混合物),辅以玫瑰、茉莉、肉桂、橙花、安息香、琥珀和橙。
查尔斯受膏仪式所用的橄榄油,产自耶路撒冷橄榄山上基督升天教堂与抹大拉马利亚修道院的橄榄园。配方由希腊东正教修士调制,后由耶路撒冷东正教牧首西奥菲勒斯三世与圣公会大主教霍萨姆·纳乌姆在圣墓教堂祝圣。
“这彰显了加冕礼、圣经与圣地之间深厚历史渊源,“坎特伯雷大主教韦尔比在加冕前解释道,但未提及犹太人、以色列或英国政府拒绝承认以色列对橄榄山——全球最古老、规模最大且最神圣的犹太墓园——的主权。英国历代君主均未正式访问以色列国。查尔斯之父菲利普亲王曾于1994年以私人名义造访,威廉王子则于2018年完成首次官方访问。或许查尔斯三世能深化这一"历史纽带”。
当政治与宗教分离时,政治——从不缺乏救世冲动——又竭力与宗教重新结合。受膏仪式既揭示又隐藏了政治权威如何从神圣奥秘中诞生。它也展现了世俗政治如何驾驭宗教权威,民主政治又如何借重君主权威。屏风后的受膏程序唤起了古老起源,但最终走出的宪制祭司-君王,却是现代混血的产物。
格林先生是《华尔街日报》撰稿人,其新著《宗教革命:现代灵性的起源(1848-1898)》已出版。
5月8日,英国国王查尔斯三世在伦敦白金汉宫王座厅拍摄照片。图片来源:雨果·伯南德/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刊登于2023年5月12日印刷版,标题为《查尔斯三世,祭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