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揭示俄罗斯统计数据掩盖的真相：工业衰退——《华尔街日报》

一颗监测俄罗斯工厂排放污染的卫星能够检测到包括二氧化氮、臭氧、甲醛和甲烷等气体。图片来源：欧洲航天局自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关于俄罗斯经济数据可靠性的质疑不断增多。俄罗斯政府的官方报告常常暗示，该国经济在西方制裁下的表现比西方政府预期的要好。然而，鉴于莫斯科在战时宣传上的倾向，人们应在多大程度上信任俄罗斯的经济信息？

这里有一个俄罗斯难以伪造的数据点：其工厂排放的污染，这些污染可被外太空的卫星探测到。

这些数据并未呈现经济在经历最初冲击后趋于稳定的景象，而是揭示了随着战争持续，工业部门在大部分情况下进一步衰退。

这一观察俄罗斯经济的不寻常鸟瞰视角得益于欧洲航天局2017年发射的哨兵5P卫星。为监测大气中污染物的排放，该卫星配备了先进的对流层监测仪器Tropomi，可检测二氧化氮、臭氧、甲醛、甲烷等气体。

在与欧洲航天局的合作中，这些图像由总部位于巴黎的创新数据集提供商QuantCube Technology收集，主要服务于对冲基金、银行和企业等机构投资者。QuantCube特别追踪了工厂中常见的煤炭、天然气和柴油燃烧所产生的二氧化氮排放量。

“目前俄罗斯大部分地区的趋势相当低迷，“QuantCube研究主管兼高级研究数据科学家Benoit Bellone表示。

这一解读具有强有力的逻辑：如果俄罗斯工厂的产出在扩大，其污染应该会上升。例如，Bellone先生说：“要使钢铁产量翻倍，污染必须按比例增加。“除非新建工厂或发电厂，否则这几乎无法避免。

因此，如果污染反而下降，这相当有力地表明工厂的生产量不如从前。

Bellone先生指出，Sentinel-5P卫星相对较新，而俄罗斯是一个分析起来具有挑战性的国家，因为其地理规模巨大，而且污染数据必须根据云层覆盖等因素进行调整，这些因素会影响卫星在特定日子的观测效果。

但利用卫星数据研究经济的技术并不新鲜。20多年来，研究人员一直在完善利用夜间灯光作为经济增长替代指标的技术，因为经济增长会增加房屋、社区、工厂和街灯，这些都会发出卫星可见的光。

这些数据显示，由独裁者或专制者领导的政府系统性地声称拥有强劲的经济增长，即使夜间灯光的增长幅度有限。这并不能说明独裁者是否要求操纵数据，或者负责数据的人是否不想给独裁者带来坏消息。无论如何，一些国家的经济数据可能不可信。

俄罗斯的数据曾一度可信。但自入侵乌克兰以来，该国通过限制官方统计数据发布，试图阻挠国际观察者了解其经济真实状况。这导致分析师们对基本问题都产生分歧，例如经济究竟在增长还是萎缩。

该话题在俄罗斯极为敏感：《华尔街日报》记者埃文·格什科维奇（《俄罗斯经济开始分崩离析》）被捕前撰写的最后一篇报道正是相关主题。他在采访途中被俄当局以间谍罪名拘留，该报强烈否认对格什科维奇的指控；美国政府认定他遭到"不当拘留”，并声明其并非间谍。报社与美国政府均要求立即释放格什科维奇。

尽管污染数据仅能部分反映俄罗斯现状，但仍揭示了该国经济开始衰退的若干领域。由于数据具有地理属性，可通过识别主要工厂的污染行业类别，按地区或产业进行细分分析。

过去六个月间，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城市污染开始上升（部分反映交通状况），但工业区污染持续下降——截至4月的半年内下降1.2%，过去一年累计下降6.2%，降幅超过新冠疫情最严重时期。而俄罗斯官方数据显示，3月工业生产同比上涨1.2%。

数据显示，部分行业近期已出现转机。过去六个月间，金属加工厂和热力发电厂的污染排放有所增加，但石油天然气行业的污染同期略有下降。

西方汽车公司在俄乌冲突爆发后立即缩减了在俄业务，许多工厂试图在俄方接管后重新运营。但从过去六个月（及过去一年间下降16%）俄罗斯汽车产业相关场所的污染下降7%来看，这些努力似乎未能奏效。

其他污染行业过去六个月下降了1.2%。总体而言，所有经济部门的情况似乎都比战前更糟。

这些数据引起了欧洲央行的关注，经济学家们已将卫星污染数据纳入俄罗斯经济的替代追踪指标。欧洲央行经济学家阿德里安·施密特和汉娜·萨赫诺在二月发布的方法概述报告中指出：“选择构成追踪指标的关键标准是其独立于俄罗斯联邦统计局（Rosstat）"。该机构是俄政府统计部门。

他们写道：“通过提供独立于俄联邦统计局的经济活动信号，该追踪指标可对俄官方发布信息进行稳健性检验。”

研究结论显示，尽管俄罗斯官方经济指标呈现改善迹象，但"这与我们逐步下行的追踪指标形成反差，表明相较于官方统计数据，俄罗斯经济正失去增长动能。”

写信给乔什·祖姆布伦，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3年5月6日印刷版，标题为《污染揭示俄罗斯数据掩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