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派拉蒙无法对《黄石》幕后大佬说"不"：每周支付5万美元租用其牧场 每头牛另付25美元

《黄石》片场没人能理解为何剧组要支付一位远在1600英里外的驯马师薪酬。

2022年5月，派拉蒙电视网这部西部题材爆款剧正筹备推出第五季——所有人都预期这将成为泰勒·谢里丹这位全能制作人与投资方派拉蒙全球传媒集团的又一成功之作。

在蒙大拿州史蒂文斯维尔的剧组办公室里，蹊跷的支出不断累积，其中包括一位名叫芭芭拉·斯图亚特的驯马师提交的逾3000美元工时卡。

“上周看到德州驯马师的工时卡我很惊讶，我们现在明明在蒙大拿拍摄，“剧组财务主管玛丽·贾西奥诺夫斯基写信给斯图亚特女士——此人连片场动物驯养负责人也未曾听闻。

“我是泰勒·谢里丹的专属驯马师，“斯图亚特回复道，她表示在其某处牧场工作，负责为剧集拍摄训练马匹。

她是泰勒·谢里丹的员工，薪酬由《黄石》预算支付，照料着他向剧组收费使用的马匹，而这些马匹所在的牧场也收取剧组拍摄费用——这正是泰勒·谢里丹商业模式的典型特征。

除了通过编剧、制片及偶尔执导《黄石》宇宙多部剧集获得报酬外，谢里丹还构建了与之相关的盈利网络：在其牧场开设演员培训"牛仔训练营”，以每头25美元的价格出租牛群等。

该模式已为派拉蒙打造出多部爆款作品，几乎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其新兴流媒体平台Paramount+和有线电视频道Paramount Network的成功，同时也将制作成本推高至好莱坞顶级水平。私下里，参与剧集制作的高管和工作人员对总支出金额及资金流向均提出质疑。

谢里丹先生为剧集演员开设"牛仔训练营"教授马术。上图是《黄石》中的场景。图片来源：Paramount Network/Everett Collection谢里丹的爆红成功使他在制作合作伙伴面前拥有近乎无限的话语权——制作方101 Studios和投资方派拉蒙。据高管和工作人员透露，这位由演员转型的编剧兼牧场主几乎可以全权决定拍摄地点和方式，其中他最钟情的取景地正是其位于德州的私人牧场，每周可向派拉蒙收取高达5万美元场地费。

这种掌控力在业内实属罕见，即使是最成功的制片人通常也无法对作品拥有如此程度的控制权，更不用说将个人产业与制作绑定了。

派拉蒙和101 Studios高管承认谢里丹的剧集成本高昂——《黄石》前传《1923》单集制作费至少2200万美元——但表示满意目前的合作关系。

“泰勒的节目是我们最成功且盈利性最强的作品之一，”派拉蒙的一位女发言人表示。

周五，派拉蒙宣布第五季将是原版《黄石》的最终季。接近该剧的消息人士称，这一决定源于主演凯文·科斯特纳与谢里丹先生多次冲突。科斯特纳预计不会在本季后继续出演，这是派拉蒙和101工作室做出决定的关键因素。

两家公司表示，将另辟《黄石》传奇的新篇章。虽未透露细节，但已与演员马修·麦康纳洽谈主演新剧事宜。

101工作室高管称，他们与谢里丹合作在控制成本与保持剧集品质间寻求平衡。该公司表示注重成本效益，但强调谢里丹的作品——尤其是《黄石》系列——凭借其成功证明了物有所值。

谢里丹拒绝就本文接受采访。

今年早些时候在牧场主大会上，谢里丹曾表示：“没有比电影公司来拍一个月戏、付你一大笔钱然后离开更好的事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聚焦派拉蒙支出

谢里丹的产出对派拉蒙流媒体战略至关重要。

其流媒体平台Paramount+凭借谢里丹的《黄石》前传《1883》和《1923》，在2022年第四季度新增近1000万订阅用户。周四公司宣布第一季度新增约410万用户，总订阅量突破6000万。

在派拉蒙周四报告第一季度亏损11亿美元后，投资者对其展开审查之际，内部对谢里丹剧集支出的不满情绪正在发酵。这包括其流媒体业务5.11亿美元的亏损，部分原因是流媒体内容支出的增加。股价下跌超过28%。

谢里丹还为派拉蒙创作了《塔尔萨之王》，由西尔维斯特·史泰龙饰演一位搬到俄克拉荷马州的纽约黑帮分子，以及《金斯敦市长》，由杰瑞米·雷纳饰演一位监狱权力掮客。根据一份持续到2028年的合同，他还有至少五部剧集在开发中，包括关于开创性的美国黑人执法官巴斯的《执法者：巴斯·里夫斯》，以及由妮可·基德曼主演的中央情报局剧集《母狮》。

周五宣布的新剧将取代原版《黄石》，将在派拉蒙电视网和派拉蒙+上播出，并在标题中包含“黄石”。原版《黄石》在派拉蒙电视网播出，但重播在竞争对手的流媒体服务NBC环球的孔雀上播出。（几年后这些版权将回归派拉蒙+。）

谢里丹接连不断地推出了一部又一部关于背叛、阴谋和朴实英雄主义的莎士比亚式故事的热门剧集。

除了编写剧本外，他还创建了一个企业集团来为制作提供服务。根据发票和对其同事的采访，通过将他的牧场、马匹和其他资产租给剧集，谢里丹在编写和制作所得的数百万美元之外，还至少获得了数十万美元的收入。

高管和剧组人员形容谢里丹先生的剧集制作极尽奢华，从片场餐饮费用超出预期两倍，到昂贵的拍摄和加班费用，都使成本远超预算。

派拉蒙每年为谢里丹的剧集制作投入超过5亿美元。其中仅由哈里森·福特和海伦·米伦主演、讲述大萧条时期牧场主故事的《1923》第一季就耗资近2亿美元。这部去年12月至今年2月播出的8集剧集，折合每分钟成本约50万美元。

其他同等制作水准的剧集成本更低。据知情人士透露，HBO的《最后生还者》单集成本1600万至1800万美元，《龙之家族》单集成本通常控制在2000万美元以下。

2017年蒙大拿州州长史蒂夫·布洛克、凯文·科斯特纳、美术指导露丝·德容与谢里丹在《黄石》片场。图片来源：库尔特·威尔逊/米苏拉人报/美联社Paramount+仍落后于网飞和迪士尼+，在科技巨头和更大型媒体对手主导的市场中，派拉蒙只是小鱼。2022年派拉蒙旗下各流媒体亏损18亿美元，标普全球预测其2023年流媒体亏损将达20亿美元。

包括Disney+在内的其他流媒体平台也尚未盈利，派拉蒙表示谢里丹的剧集并非问题所在。

“如果能与泰勒这样成功、富有创造力且多产的人再合作三次，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去做，”派拉蒙的女发言人说。

“你在开玩笑吗？”

私下里，高管们对谢里丹先生制作的支出表示担忧。虽然美丽的风景和时代细节是这些节目成功的原因之一，但一些人表示，高质量可以以更低的价格维持。

谢里丹先生的要求深入到很少由节目主持人控制的细节。他不仅向派拉蒙收取租用自己马匹的费用，还坚持要由他首选的蹄铁匠为这些马匹装上马蹄铁。去年五月，《黄石》剧组将两名蹄铁匠从德克萨斯州飞往蒙大拿州的片场，并让他们在那里住了四晚，直到完成工作，这让负责谢里丹先生节目制作并将其授权给派拉蒙的101工作室的高管们感到困惑——派拉蒙负责支付账单。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找不到当地人吗？”101工作室的负责人大卫·格拉瑟在给几位制作人员的电子邮件中问道，该邮件已被《华尔街日报》审阅。

“泰勒只用这些人来照顾他的马，”该节目的首席动物驯养师鲍比·洛夫格伦回应道。

2017年，谢里丹先生和101工作室的大卫·格拉瑟在法国戛纳。照片：大卫·M·贝内特/盖蒂图片社派拉蒙的女发言人说：“像许多最优秀的创作者一样，当泰勒在制作西部片时，他有一支他喜欢合作的专家团队，但我们确保有适当的参数来做出具有成本效益的决策。”

格莱瑟先生还质询了《黄石》剧组的道具主管，后者以23,519.19美元的价格订购了24套加拿大皇家骑警风格的马鞍。

“我们这部剧已经拍了五季，现在才订购马鞍？“格莱瑟在邮件中质问。另一封邮件中他写道：为何价值3,130美元的道具珠宝要跨州制作，而本州供应商明明能让剧组申请税收减免？“这太荒谬了。真的。我们怎么管控这种事？“格莱瑟写道。

据邮件显示，在德州驯马师斯图尔特女士提交工时卡后，格莱瑟致电谢里丹讨论向制作组报销费用的私人雇员问题。“他现在完全意识到问题所在，并且非常[配合]整改，“格莱瑟向几位制片负责人写道。

斯图尔特获准从《黄石》预算中支取报酬，但"我明确表示其他人将被剔除，“他写道。

格莱瑟身处两难境地：既要满足谢里丹的要求，又需向派拉蒙解释成本问题。这位曾受教于入狱制片人哈维·韦恩斯坦的门徒，在韦恩斯坦因性侵指控身败名裂后开始与谢里丹合作。当派拉蒙2017年宣布《黄石》首季时，这被视为风险赌注。如今101工作室大部分业务都服务于谢里丹的制片项目。

该公司还与谢里丹共同持有德州价值3.4亿美元的牧场。包括派拉蒙高管在内的业内许多人士指出，这种共享所有权在剧集创作者与其名义上的制片公司老板之间实属罕见，可能引发利益冲突。

家族牧场的失去

谢里丹先生1970年出生于北卡罗来纳州教堂山，原名谢里丹·泰勒·吉布勒，父亲是位心脏病专家。不久后，全家搬到了德克萨斯州克兰福尔斯峡附近的一个牧场（人口：277）。小时候，他想成为一名警长。在德克萨斯州立大学，他因成绩不及格而退学。一位好莱坞星探看中了他的外貌，招募了他。他搬到了洛杉矶，希望以泰勒·谢里丹的名字成为一名演员。

在离开德克萨斯州前不久，发生了一件谢里丹先生在采访中称为塑造性格的关键时刻。他的父母离婚后，家族牧场被出售。由于他在外地上大学，对此事并不知情，而他的母亲说，他得知消息后一年都没有和她说话。

在好莱坞，谢里丹先生找到了西部角色的专长，在《德州巡警》和《奎因医生：女医生》等剧中出演小角色。2008年，他迎来了突破，在FX电视台的摩托车帮派剧《混乱之子》中首次饰演副警长大卫·黑尔。

在镜头前默默无闻地奋斗多年后，谢里丹先生因两部商业和评论双丰收的电影剧本而在幕后大受欢迎：2015年由艾米莉·布朗特主演的关于墨西哥边境贩毒集团的电影《边境杀手》，以及2016年的现代西部片《赴汤蹈火》。

加上他自编自导的2017年处女作《风河谷》，这三部电影确立了谢里丹先生作为善恶道德剧作家的地位，这些作品让人联想到好莱坞的约翰·韦恩时代。

派拉蒙同意在其旗下的派拉蒙有线电视频道播出他的首部电视剧《黄石》，这是该公司与FX和AMC在大预算、高口碑节目领域竞争的核心项目。

该剧由科斯特纳饰演粗犷的蒙大拿州地主约翰·达顿，他既要保护家族土地免受开发商侵占，又要维系家庭团结。《黄石》迅速在好莱坞业内人士戏称为"飞越州"的地区积累了大量粉丝。几年后，其观众群突破乡村社区范围，成为风靡全美的爆款剧集，单集平均收视人数超1000万，成为电视史上最受欢迎的剧集之一。

首季原计划制作10-11集，单集成本约700万美元——对新剧而言堪称天价。由于剧本和制作延误，最终超支2000万美元，仅播出9集。

据参与该剧的高管透露，剧集走红后，制作方已不再在意这些超支。

后续季数成本持续攀升。除了支付顶级片酬——包括科斯特纳（《黄石》）、哈里森·福特（《1923》）、西尔维斯特·史泰龙（《塔尔萨之王》）等主演——谢里丹的剧本还要求庞大演员阵容、大量动物演员、海量戏服储备以及实地取景拍摄。

在拍摄《黄石》第五季"高个子饮水"一集时，谢里丹编写的场景必须前往距片场一小时车程的大洞谷取景。这次超时拍摄导致制作方支付了75,461美元的加班费和误餐费，促使派拉蒙高管发邮件确认该场地是否为一次性使用。结果确实如此。

谢里丹先生（左）与山姆·艾略特在《1883》片场。图片来源：爱默生·米勒/派拉蒙+格拉瑟先生在采访中表示，谢里丹会为保留他认为对叙事至关重要的场景据理力争。

“他绝不会在剧本里写’来我牧场拍摄’这种要求。这类要求从未提出过。当（执行制片人）或我为了预算问题找泰勒协商删减拍摄日程时，他总是非常配合，“格拉瑟说，“但如果执行制片跑来建议’不如删掉《1883》里渡河的戏份’，他绝对会为此争锋相对。”

越来越多的马匹

作为前传的《1923》讲述了20世纪初达顿家族的奋斗史。据派拉蒙与101工作室透露，由于公司要求该剧必须在去年第四季度播出，导致制作成本激增，集数也从10集压缩至8集。除了在南非、马耳他等多地取景外，剧中还包含大量特效。剧组甚至为哈里森·福特周末驾驶螺旋桨飞机的休闲活动购买了飞行保险。

知情人士透露，最新一季《黄石》单集预算定为1200万美元，实际每集超支达数百万美元。制作邮件显示，剧中使用的马匹数量从第四季的30匹激增至第五季的46匹。上季第三、四集的枪械道具租赁费用更是超出预算近一倍——发票显示实际支出67,942.5美元，而原计划仅3.6万美元。

这些超额支出和其他情况让派拉蒙高管对道具主管伊恩·罗伊兰斯的消费习惯产生了怀疑。格拉瑟在一封给同事的电子邮件中建议，他们应该询问罗伊兰斯是否与节目供应商有任何所有权关系或亲属关系。

格拉瑟表示，在派拉蒙提出担忧后，101工作室进行的一项审计没有发现任何不当行为。罗伊兰斯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谢里丹的几部节目是在他位于德克萨斯州的个人房产上拍摄的，这为他提供了来自派拉蒙的另一项收入来源。其他地点可能会提供更优惠的税收抵免。熟悉他制作的人士表示，在蒙大拿州、德克萨斯州和俄克拉荷马州等地拍摄会增加数百万美元的成本。

在《巴斯·里夫斯》的案例中，选址团队曾推动在阿肯色州拍摄，因为里夫斯曾在那里担任警长。但谢里丹决定改在他拥有的沃斯堡附近韦瑟福德的博斯克牧场拍摄。参与他节目制作的人士表示，谢里丹要求每周支付5万美元在该地拍摄，远高于其他潜在地点。

派拉蒙的女发言人表示，在谢里丹的牧场拍摄是最有效的方式，因为他们可以让演员和工作人员集中在一个地方。

《黄石》在四六牧场拍摄的场景。图片来源：派拉蒙网络/Everett Collection在他的西部节目拍摄之前，谢里丹会在他的德克萨斯州房产之一举办“牛仔训练营”，演员们在那里学习如何驾驭马匹和准确描绘牧场生活，费用由派拉蒙承担。根据一张发票，在《黄石》第五季之前，谢里丹向制片厂收取了214,979.61美元，用于为期约一周的训练营，人数不详，其中包括近33,000美元的餐饮费用。很大一部分用于使用谢里丹的马匹——每匹2,000美元。

当被问及使用谢里登先生的马匹的费用时，格拉斯先生表示：“这个级别的马匹确实价格不菲，但能让一线明星骑乘，并确保所有人都在安全的环境中工作，这很值得。”

位于德克萨斯州格思里附近的四六牧场是谢里登商业版图的核心。去年他以超过3.4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这个拥有152年历史、占地26.6万英亩的庄园——包括其中的牛群和马匹。为了筹措资金购买这个超级牧场，他在今年早些时候的养牛大会上告诉观众，他不得不"与电视网达成全面合作协议，为他们制作一系列电视剧”。

他还邀请联合制作人共同投资牧场。根据德克萨斯州州务卿记录和知情人士透露，四六牧场的联合投资人包括《黄石》剧集的执行制片人、超市大亨罗恩·伯克尔，以及101工作室。

谢里登表示计划将四六品牌扩展到多个产品线：四六啤酒、四六服饰、四六皮卡，甚至提供将牧场牛肉直送到家的服务——他的剧集为品牌带来了大量曝光，在《黄石》第四季中，就有角色在该牧场活动的剧情，其标志也出现在屏幕上。

派拉蒙影业已着手开发以四六牧场为主题的剧集。

牧场地址：现金冲刺路1102号。

凯瑟琳·塞尔对本文亦有贡献。

联系埃里希·施瓦策尔请致信[email protected]，联系乔·弗林特请致信[email protected]

出现在2023年5月6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派拉蒙无法对<黄石>幕后之人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