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一个关于抱怨的生动词汇，被提升为艺术——《华尔街日报》

插图：James Yang语言学家兼词典编纂者Ben Zimmer解析新闻中的词汇起源。阅读往期专栏请点击此处。

在Netflix好评新剧《怒呛人生》首集中，开场字幕卡呈现了16世纪荷兰艺术家Pieter Aertsen的静物画《施舍的肉铺》，画作描绘了悬挂各类肉制品的乡村市集场景。

但这部十集剧集并非关于"牛肉"的美食主题。这部黑色喜剧采用了"beef"更现代的涵义——指代积怨或争执，剧中两位主角（由黄阿丽和史蒂文·元饰演）因一场路怒事件结怨，继而陷入破坏性的复仇循环。

尽管"beef"的争议含义可追溯至牛肉，但其词义演变史扑朔迷离，足以引发词源学家的争论。

13世纪时，“beef"通过法语"bœuf”（源自拉丁语"bos"，意为牛类动物）进入英语，指代牛只的肉。由于诺曼征服，当时法语词汇在英国具有贵族色彩。虽然盎格鲁-撒克逊语仍使用"ox"（牛）、“swine”（猪）、“sheep”（羊）等词指代活畜，但这些动物的肉则用法语词汇表示：“beef”（牛肉）、“pork”（猪肉）、“mutton”（羊肉）。

正如小丑万巴在沃尔特·司各特爵士以12世纪英格兰为背景的小说《艾凡赫》中所言：“老牛奥克斯保留了他的撒克逊绰号……但当它来到注定要吞噬它的尊贵之口前时，就变成了’牛肉’这个火辣的法式称呼。”

经过几个世纪的使用，“beef"一词的语义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延伸。1725年出版的底层社会俚语汇编《新黑话词典》将"beef"定义为警报信号。该词典指出，对当时的盗贼而言，“to cry beef upon us"意味着"他们发现我们了，正在追捕我们”。虽然这种用法的起源已不可考，但很可能是由于"thief”（小偷）与"beef"押韵所致。

这个偶然的押韵在183年引起伦敦报界关注，当时多家报纸报道了一群街头顽童因虚假报警被捕事件。一名警员以为孩子们在喊"抓小偷！"，但法庭上年龄最大的孩子解释他们只是在喊"热牛肉！"（伦敦《晨间纪事报》报道称治安法官"以善意的训诫"释放了这些孩子）。

或许得益于这起广为人知的事件，“hot beef"成了"stop, thief"的押韵暗号。英国俚语词典编纂家、《格林俚语词典》作者乔纳森·格林指出，这实际上早于19世纪中叶伦敦东区首次有记录的"考克尼押韵俚语"的出现。

虽然这种用法将“beef”（既作名词也作动词）与叫嚷或小题大做联系起来，但在美国俚语中，这个词开始与牢骚和抱怨挂钩。幽默作家乔治·艾德在其1899年出版的《俚语寓言》中描述某个人物时写道：“他因为咖啡里放不成立方糖而大吵大闹（made a Horrible Beef）。”约1930年，“What’s the beef?”成为硬汉台词，意为“有什么问题？”（这不同于1984年快餐连锁店温迪广告中的流行语“Where’s the beef?”，当年沃尔特·蒙代尔在民主党总统初选中将其转化为政治讽刺，抨击对手加里·哈特缺乏实质内容。）

表示争执或怨怼的“beef”尤其盛行于说唱音乐的好斗领域。例如，三人组合Run-DMC在1986年的经典曲目《Peter Piper》中宣称：“我们是Run-DMC，有笔账要算（got a beef to settle）。”2009年，林-曼努埃尔·米兰达在白宫演出中首次呈现后来成为音乐剧《汉密尔顿》的作品时指出，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体现了嘻哈精神”，因为他“与每位开国元勋都有过节（caught beef）”。如今，《怒呛人生》中争执不休的主角们将这种纷争提升为一种艺术形式。

刊载于2023年4月15日印刷版，标题为《一个关于抱怨的丰满词汇，升华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