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龙引发法国关于总统权力的辩论与抗议——《华尔街日报》

巴黎——法国总统办公室是西方民主国家中权力最大的机构之一，有权将公民团体视为对公共秩序的威胁而予以取缔，并可在未经议会批准的情况下通过立法。

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对这些权力的广泛使用，正在引发一场关于是否该限制行政权力的全国性辩论。

在马克龙执政的六年里，政府已取缔了32个团体，比现代法国历史上任何一位总统都多。二战领袖、后成为总统的夏尔·戴高乐将军是唯一接近这一数字的总统，他取缔了28个团体。戴高乐在1959年至1969年担任总统期间，正值暴力动荡时期，政府受到军事政变和众多左右翼激进团体的威胁。

马克龙决定在未经议会批准的情况下，到2030年将退休年龄从62岁提高到64岁，引发了街头抗议，并导致对政府的不信任投票。这是马克龙的总理第11次触发法国宪法第49.3条——该条款允许行政机构绕过议会——自他的政党及其盟友在去年的选举中失去议会多数席位以来。唯一使用该条款次数更多的总理，共28次，是在社会党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的任期内。

1958年巴黎的一场集会反对夏尔·戴高乐将军领导法国的可能性。他在1959年至1969年的总统任期是一个动荡的时期。照片：美联社法律学者表示，没有其他西方民主国家的政府可以在未经立法机构批准的情况下通过重大立法。

“法国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明白，对于如此重要的立法，这种程序是不可接受的，”法国国民议会（议会下院）绿党成员Jérémie Iordanoff说，他提议从法国宪法中删除第49.3条。“我们的行政权力过于强大，可以随心所欲，而不去检查它是否在国内占多数。这是危险的。”

任何限制总统权力的尝试都需要总统或其继任者的合作。极左翼领袖让-吕克·梅朗雄在去年的总统竞选活动中曾提议削弱总统权力。

马克龙政府表示，他们正处在一个异常动荡的时期。官员们表示，随着法国人口老龄化，养老金制度对政府财政构成了严重威胁。政府已经取缔了各种意识形态的团体，从被视为伊斯兰恐怖主义支持者的协会到极左和极右团体，其中一些与反建制的黄背心运动有关。最近，马克龙政府禁止了一些它认为鼓励伊斯兰分离主义的团体，法国官员称这些团体在一些穆斯林社区中使宗教规则凌驾于国家权威之上。

一些法律学者表示，马克龙近期的禁令在限制公民团体在自由民主社会中持异议权利方面走得太远。

“非常明显，面临禁令的团体范围扩大对法治令人担忧，“格勒诺布尔-阿尔卑斯大学法学教授塞尔日·斯拉玛说。“我们看到当存在激进的公民不服从时，就有可能出现禁令。想象一下在美国，如果’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被取缔会怎样？”

本月，马克龙政府着手取缔"地球崛起”——一个由环保团体、工会和其他反对吞噬法国乡村的基础设施项目的组织组成的联盟。该团体在政治家和知识分子中获得了高度关注的支持，包括梅朗雄和绿党议员雅尼克·雅多，两人都是去年总统选举的候选人。

然而，马克龙政府指责"地球崛起"在上个月法国西部一个正在建设的水库工地上的暴力抗议活动，该水库旨在为农民储存地下水。抗议者与警察之间的冲突导致数十人受伤，并引发了关于警察策略的全国性辩论。

“我感到遗憾，“内政部长热拉尔德·达尔马宁在议会表示，“政治阶层没有一致谴责这些想要推翻共和国的分裂团体。”

在法国，行政分支的主要制衡力量是司法机构，而非立法机构。法国宪法委员会预计将于周五裁定马克龙的养老金制度改革是否符合宪法。该国最高行政法院将审查对协会的禁令是否合法。

法律学者表示，此类禁令在美国是不可能实施的，因为美国法院将《第一修正案》解释为对言论和集会自由提供了近乎绝对的保障。法国《人权和公民权宣言》起草于1789年法国大革命期间，并被纳入现行宪法的序言，该宣言保护意见自由，“只要这些意见的表达不干扰既定的法律和秩序。”

“地球起义”组织的发言人巴兹尔·杜特尔特表示，如有必要，该运动将向欧洲人权法院上诉，反对禁令。

“我们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他说。“否则，任何反对政府并参与社会抗议的运动都有可能被禁止。”

杜特尔特先生将上个月的冲突归咎于法国警方采用的战术，包括向抗议人群投掷眩晕弹。马克龙支持警方的行动。

马克龙政府提高退休年龄的计划引发了法国的街头抗议。图片来源：奥雷利安·莫里萨德/美联社“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那里只是为了挑起战争，”马克龙说。“这是不可接受的。”

法国允许政府禁止组织的法律可以追溯到1936年，当时是为了应对由右翼和保皇党民兵领导的暴力抗议活动而制定的。1958年，戴高乐帮助建立了强大的法国总统职位，推动将第49.3条纳入宪法。他担心政府缺乏稳定性来镇压1958年由试图阻止法国从阿尔及利亚撤军的军官发动的政变。1961年，法国政府阻止了阿尔及利亚将军策划的另一次政变。

戴高乐还取缔了由未遂政变参与者组建的多个右翼团体。随后，他又禁止了在街头煽动骚乱的马克思主义和托洛茨基主义组织。

在马克龙总统任期内，随着法国面临反建制的"黄背心运动"持续且时而暴力的抗议活动，禁令数量成倍增加。2019年，政府取缔了宣扬种族主义和反犹主义的七个极右翼团体网络，称它们应对暴力事件负责。

2020年10月，当教师萨穆埃尔·帕蒂被伊斯兰极端分子斩首后，政府启动了新一轮禁令。其中一个目标是法国反伊斯兰恐惧症集体（CCIF），该组织为自称遭受歧视的穆斯林提供法律代表。达马宁称该组织是共和国的"敌人”，助长了伊斯兰分离主义。

已被解散的CCIF当时表示，它不纵容暴力，与帕蒂遇害事件无关。

尽管法国最高行政法院维持了这一禁令，但一些法律专家提出质疑，因为该禁令针对的是一个不支持暴力的组织。随后的禁令还打击了反对以色列或用暴力言论谴责资本主义的团体。去年，行政法院撤销了对里昂一个反法西斯组织的禁令，称政府未能证明该组织支持暴力。

法院表示：“即使该组织发表激进且有时粗暴的言论，也不能认为其煽动了暴力行为。”

马克龙政府已禁止与反体制黄背心运动相关的一些团体，认为它们对暴力事件负有责任。图片来源：杰夫·帕楚德/法新社/盖蒂图片社联系马修·道尔顿，请发送邮件至 [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4月14日印刷版，标题为《马克龙引发法国总统权力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