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师未警示银行风险积聚——《华尔街日报》

就在硅谷银行倒闭前仅14天，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还为其出具了无保留意见报告。这家四大审计机构虽然将贷款潜在损失列为所谓的关键审计事项，却对导致该行崩盘的真实原因——未实现债券亏损及依赖潜在不稳定存款维持持有能力——只字未提。

“审计师没有提及地下室着火或一楼放了箱炸药，却指出了花箱上的油漆剥落，”密歇根大学商学院教授埃里克·戈登表示，“他们怎么会忽略利率风险？”

当前银行业危机是对关键审计事项的首次重大考验，该机制旨在帮助投资者解读财务报表中隐藏的风险与不确定性。

审计监管机构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于2017年引入关键审计事项，以"为审计报告注入活力"。这项被称为70年来审计领域最大变革的新标准，本意是让审计意见对投资者更具参考价值。

但迄今为止，关键审计事项未能揭示导致众多中小银行储户和投资者信心崩塌的核心问题。

审计师在签署上市公司账目时必须记录所有关键审计事项。监管机构将其定义为对财务报表有重大影响，且涉及审计师"特别具有挑战性、主观性或复杂性"判断的事项。

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前首席审计师马丁·鲍曼表示，硅谷银行债券投资组合的未实现亏损似乎"符合每一项可能的关键审计事项的定义"，他在设计这一新措施方面发挥了主导作用。

硅谷银行倒闭前数周，其审计机构未对债券持仓的未实现亏损提出警示。图片来源：Preston Gannaway/《华尔街日报》最新银行业危机暴露了部分银行大举押注长期政府债券的冒险行为——随着美联储加息，这些债券去年大幅贬值。

银行若将债券持仓归类为"持有至到期"(即无意出售)，就能以成本而非公允价值记账，从而避免账面亏损。随着利率上升冲击资产负债表，银行业去年更加依赖这种会计操作。

会计准则规定，银行只有在同时具备持有债券的意愿和能力时，才能将其归类为持有至到期，而非被迫出售债券以满足提款需求。对资本充足的银行来说，这通常不难判断。

但对处于本轮银行业危机中心的许多银行而言，这个问题要复杂得多。与大型银行不同，中小银行主要依赖存款融资，这在压力时期可能变得极不稳定，从而动摇银行无限期持有长期资产的能力。

硅谷银行的母公司SVB金融集团在12月31日的资产负债表上持有910亿美元的持有至到期债券，但脚注显示其公允价值仅为760亿美元。这150亿美元的亏损足以抵消该银行年底160亿美元总股本的大部分。

财务报表显示，该银行的存款总额较上年有所下降。此外，其现金仅占存款总额的8%左右，这增加了如果大量储户撤离，银行可能需要出售长期资产的风险。

这似乎满足了审计师将这一问题列为关键审计事项的所有条件。“判断硅谷银行是否有能力将这些证券持有至到期无疑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对投资者来说至关重要，很难想象流动性问题不会成为与审计委员会讨论的事项，“鲍曼先生说，他同时也是四大审计公司普华永道的前高级合伙人。

“我不是该银行的审计师，也不知道这个[债券问题]是否应该被纳入审计报告，“他补充道。“但作为该标准的主要起草人，这确实是我们考虑的关键审计事项之一。”

会计行业的代表对审计师本应在危机前发出警告的建议进行了反驳。审计质量中心专业实践副总裁丹尼斯·麦高恩表示，会计准则不要求公司在决定是否可以将债券分类为持有至到期时预见到"极其遥远"的情况。

“部分情况确实难以预见。例如，社交媒体加速了某家银行的挤兑潮，”麦高恩先生表示，“审计师没有预知这类事件的水晶球。”

若股东决定在潜在诉讼中起诉毕马威，该事务所对硅谷银行的审计报告可能面临法庭检验。

“一旦进入诉讼程序，关键审计事项缺失和持续经营问题必将成为焦点，”霍夫斯特拉大学会计学教授杰克·卡斯通盖指出。他补充说，在未查阅工作底稿或了解其与硅谷银行审计委员会沟通内容前，难以评判毕马威的审计质量。

毕马威发言人拒绝置评。针对硅谷银行承接机构的采访请求，美联储女发言人援引监管方对该银行倒闭事件的定性——“教科书式的管理失当”，但拒绝对审计事项发表评论。

审计师对利率风险与流动性风险相互作用的认知盲区并非硅谷银行个例。

《华尔街日报》分析显示，在债券亏损风险最高的另外九家美国银行中，审计师签署2022年财报时同样未将此列为问题。

根据研究机构Calcbench数据，本报核查了去年持有至到期证券亏损占股东权益比例最高的10家美国中小银行审计意见书，硅谷银行在该榜单中位列第二。

审计师中无人将银行对债券的处理列为关键审计事项。相反，10家银行中有9家报告了贷款或其他坏账预估损失这一关键审计事项——这正是2008年金融危机中导致银行倒闭的风险。分析发现，其中一家银行未收到审计师报告任何关键审计事项。

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发言人拒绝就"未发现与当前危机相关的关键审计事项是否反映该措施有效性"置评。

“遗憾的是，关键审计事项的运用未达到我们预期的充分程度，“前监管官员鲍曼先生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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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3年4月11日印刷版，标题为《审计师未能预警问题银行累积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