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人作为总统被捕——《华尔街日报》

我们需要一点轻松调剂。正值复活节（主题是复活与救赎）、逾越节（自由与纪念）和斋月（虔诚）之际，让我们重温那些充满温情的岁月与伟人风范。

有记载显示，美国历史上首位也是唯一一位曾被逮捕的总统是尤利西斯·S·格兰特。1872年，他在任期间因驾驶双马马车在距离白宫不远处"超速行驶"被捕。执行逮捕的威廉·韦斯特警官是联邦陆军退伍军人，一位加入警队数年的黑人。当时有投诉称贵族区常有人纵马疾驰。某日韦斯特警官拦下了这位他认出的总统并予以警告：“阁下您的高速驾驶…危及了过街行人的生命安全。“总统当即致歉。但次日夜间，在第十三街与M街交界处巡逻的韦斯特目睹大批马车飞驰而过，为首的正是总统。

韦斯特举起警棍示意。格兰特勒住缰绳后，窘迫地询问自己是否超速。1908年《华盛顿周日星报》披露此事时，韦斯特回忆说格兰特当时的神情"活像做错事被逮到的小学生”。他提醒总统先前承诺过不再超速，并郑重表示：“总统先生，我万分抱歉必须这样做——您是国家元首而我不过是个警察，但职责所在，阁下，我不得不逮捕您。”

格兰特做了一件他很少做的事——投降。他邀请韦斯特上了他的马车，一同前往警局。途中他们聊起了战争。韦斯特曾参与里士满的撤离行动。格兰特说他敬佩尽职尽责的人。到了警局，格兰特交了20美元保释金，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同样被抓来、正抗议被捕的朋友们。几天后他听说韦斯特可能职位不保，便迅速给警察局长发了封信，称赞韦斯特的勇敢无畏，并明确表示希望他免受处分。韦斯特确实安然无恙。

此后数年，他们常在街头相遇寒暄，谈论马匹。韦斯特又在警局效力25年，在侦探工作中表现突出。直到退休后，他才讲起逮捕总统的往事。大都会警察局在一个世纪后证实了这个故事。

去年此时我们撰文讲述格兰特，回顾他在美国历史上最富历史意义的圣周——1865年那七天里，南北战争结束，阿波马托克斯陷入沉寂，亚伯拉罕·林肯遇刺身亡。

还有更多可说的。最令人着迷的是，近距离观察者心中会对格兰特产生两种截然相反的印象：其一，这个朴实安静、毫不起眼的家伙毫无特别之处；其二，他注定不凡，内心蕴含着左右命运——甚至国家命运——的史诗般力量。

这位默默无闻的前士兵、失败的农民将在两三年内成为林肯之后联邦唯一不可或缺的人物。而后，在征服所有疆域后，他将在一连串不幸中失去一切，最终却收获了…一场极致而超凡的人性胜利。

这个著名故事源自罗恩·切尔诺依然精彩的《格兰特传》：

1883年平安夜，61岁仍健朗富足的格兰特在曼哈顿联排别墅下车。转身给车夫节日小费时，他在冰面上滑倒导致髋部骨折。随后患上胸膜炎；关节炎"悄然侵蚀双腿”；他先是卧床不起，继而行走困难。此前格兰特与"金融界的年轻拿破仑"——29岁的金融天才费迪南德·沃德结成商业伙伴，可惜堪称当代山姆·班克曼-弗里德。其盈利纯属虚构；1884年春格兰特发现自己倾家荡产，公众声誉严重受损。数月后——“祸不单行，接踵而至”——他咬了口桃子突然痛呼，以为吞下了黄蜂。咽喉灼烧感持续不退，数月后被确诊癌症。

此刻他倾尽所有，完成长久拒绝之事：撰写回忆录。为金钱而作，只为护家人周全。

他写作时直坐椅中，双腿架在对椅，头戴羊毛帽，肩披围巾，“颈间缠绕的厚围巾下藏着棒球大小的肿瘤”。饮食后需服鸦片止痛，但药物会麻痹思维，故他常终日不饮不食地书写。然而文字倾泻而出，“揭示了他紧绷外表下积淀的深思与情感”。不足一年间，他完成了27.5万字的"卓越篇章"。

第一句话——“我的家族世代都是美国人，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这句话浓缩了他战地报道的优美。他于1885年7月23日去世，也就是完成手稿三天后。这部意外的杰作成为了出版界的现象级作品。

出版此书的马克·吐温从他在联合广场办公室的窗口观看了格兰特的葬礼游行，长达五个小时。之后，他与威廉·特库姆塞·谢尔曼在洛托斯俱乐部共饮雪茄。他们谈论了格兰特性格中的奇迹与谜团。谢尔曼认为，即使是格兰特自己，也可能不了解自己这位密友。作为军事天才，他无人能及——“前所未有”——但他并不精通战争、战略和大战术的文献。他与报纸上塑造的那个纯净、拘谨的格兰特形象截然不同。“那些关于格兰特无法忍受粗鲁语言和不雅故事的胡言乱语！”他对低俗故事可是哈哈大笑。“格兰特，”谢尔曼说，“绝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傻瓜；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男子汉——全面、完整。”

吐温承认了一个遗憾。在协助监督和编辑格兰特的回忆录时，他从未追问格兰特与酒精的斗争。他的敌人称他为酒鬼；他的朋友承认他在战时曾酗酒。谢尔曼本人曾这样评价他们的友谊：“我疯癫时他支持我，他醉酒时我支持他。”但吐温当时没想到要深挖，现在他意识到自己本应这样做，因为人们会感激并理解。

我们为何要铭记伟大？铭记的意义何在？

为了提醒我们曾经是谁。为了提醒我们仍潜藏于民族基因中的东西。

这样我们才能知道伟大的模样。这样当它出现在我们周围时才能辨认。因为人类的伟大永远不会完全消失，即便你环顾东西南北都寻不见踪迹。你不确定它是否就在附近。但它总会在那里。

或许它就在那儿。再仔细看看。或许那是一颗种子。助它生长。

格兰特与邦纳——德克斯特的最快纪录，纽约布鲁明代尔路，1868年。图片来源：国会图书馆刊载于2023年4月8日印刷版，标题为《一位伟人作为总统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