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罗地亚，美国发起行动阻止中方竞标关键港口——《华尔街日报》

克罗地亚里耶卡——在里耶卡海滨，堆积如山的废金属绵延数百码，这是亚得里亚海北部港口改造工程的副产品。

三年前当港口改造协议浮出水面时，华盛顿方面拉响了警报：三家中国国有企业中标获得50年合约，将在通往中欧市场便利的深水港里耶卡建造并运营现代化集装箱码头。

据美国和克罗地亚官员称，这一消息引发了华盛顿方面一场激烈的幕后行动，通过外交手段、解密情报等工具说服北约盟友克罗地亚将中国排除在外。美国官员还暗中支持由丹麦航运巨头马士基集团牵头的替代方案。

2019年，中国国有企业对克罗地亚里耶卡港项目的兴趣引发了美国阻挠中方计划的行动。图片来源：Jfk/apa picturedesk/Zuma Press知情人士称，美国的外交努力加上欧盟施加的压力，最终挫败了中方的计划。2021年1月克罗地亚政府未作解释就取消了招标，重新竞标后将27亿欧元（约合30亿美元）的特许经营权授予马士基旗下APM码头公司和克罗地亚物流企业ENNA Logic。

“虽然没有直接干预，但确实存在某些信号，”克罗地亚交通部长奥列格·布特科维奇在首都萨格勒布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克罗地亚交通部长奥列格·布特科维奇承认西方对中国竞标里耶卡港口项目的担忧，但也表示新的欧盟法规将导致对该投标进行额外审查。照片：沃伦·斯特罗贝尔/华尔街日报阻止中国参与里耶卡港口建设的努力此前未被详细报道，这为了解美国官员如何在更广泛的战略下工作以对抗北京在欧洲的影响力提供了一个窗口，这是少数几项跨越特朗普和拜登政府的外交政策举措之一。

在这两位总统的领导下，美国官员一直在游说欧洲各国政府限制北京在战略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包括港口和铁路、能源网和半导体工厂。也许这些努力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敦促欧洲盟友将中国的华为技术有限公司排除在其5G通信网络之外。

中国一直在扩大其在欧洲港口的利益，包括西班牙、比利时和希腊等国家，在比雷埃夫斯港务局拥有多数股权。去年，华盛顿对中国计划在汉堡港发挥主导作用进行了权衡，德国总理奥拉夫·朔尔茨联合政府的一些成员也反对这一计划。“我们强烈建议中国不要拥有控股权，”一位美国高级官员表示。

中国远洋海运集团的持股比例从35%削减至24.9%，且将不再拥有港口管理决策权。

里耶卡港尤其令华盛顿方面担忧，因为北约联盟曾利用该港口在欧洲内外运输军事装备，美国海军也在此进行舰船维护修理。

“如果港口由中国企业控制，北约和其他国家经此转运物资将更加困难，“时任美国驻克罗地亚大使W·罗伯特·科霍斯特回忆道。

美国国家安全官员对中国在海上战略港口日益增强的影响力表示特别关切。2021年，美国情报机构发现中国正秘密在阿联酋某商业港口建设军事设施，并施压这个海湾国家停止施工。去年，美国代表团访问赤道几内亚，敦促其拒绝中国在该国大西洋沿岸建造军事基地的提议。美方游说的最终结果尚不明朗。

近期，部分美国官员担忧中国制造并运行于全球各港口的巨型起重机可能被用作间谍工具。中国还通过其广泛应用的物流数据网络Logink掌握全球货物流动的海量数据。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中国海事战略专家艾萨克·卡登表示，鉴于中国在全球港口和航运业的主导地位，美国必须审慎选择博弈领域。

“对于任何一届美国政府来说，处处阻挠中国都将非常困难，”卡登先生表示。

里耶卡这座拥有数百年历史的港口因相对靠近苏伊士运河而具有战略价值，但在1991年战争爆发和南斯拉夫解体后陷入困境。里耶卡港务局执行董事丹尼斯·武科雷帕表示，货运业务转移到了意大利和斯洛文尼亚附近的亚得里亚海港口，克罗地亚退出了集装箱运输业务。

“如果你是一个港口却没有集装箱码头，那就算不上真正的港口，”武科雷帕说。和他父亲一样，他在港口工作了三十多年。

三家中国企业——宁波舟山港股份有限公司、天津港海外控股有限公司和中国路桥工程有限责任公司——最初中标承建这座920英尺长的集装箱码头。

美国官员表示，当中国企业即将获得该项目开发权时，他们感到震惊。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的副国家安全顾问马修·波廷杰表示：“我们对中资或中资运营的港口特别敏感。”

据熟悉讨论情况的人士透露，在萨格勒布，美国特使科霍斯特在与克罗地亚总理安德烈·普连科维奇、交通部长布特科维奇以及在第一轮竞标中落败的欧洲竞标者APM码头公司和ENNA Logic公司官员会面时表达了担忧。

美国曾就中国参与里耶卡港口项目投标向克罗地亚总理安德烈·普连科维奇等高层官员表达关切。图片来源：奥利维尔·马蒂斯/新闻池美方和克罗地亚官员表示，美国的游说强调克罗地亚作为北约和欧盟的重要成员，能够为该港口争取更有利的条件。一位参与里耶卡谈判的克罗地亚人士透露，欧盟也暗中施加了影响。

克罗地亚政府采取了罕见举措——宣布首次港口招标无效并重新启动招标程序。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无声的施压并非唯一因素。2020年初新冠疫情扰乱了全球贸易，而布特科维奇同时指出，欧盟2019年通过的外国直接投资新规本就会导致中方投标面临额外审查。

布特科维奇强调最关键的是，首次招标文件未对里耶卡港实际货运量作出保证——这一点被美国官员反复提及。参与谈判的克罗地亚人士表示，部分国内人士担忧已在欧洲多国港口持股的中国企业可能只想开发而不充分利用里耶卡港，旨在阻止其他竞争者进入。

在第二轮招标中，中国企业未参与竞标。涉及的三家公司均未回应置评请求。

直接参与会谈的美方官员称，在里耶卡项目讨论期间，克罗地亚官员向美方提及萨格勒布长期希望加入美国免签证计划及签署避免双重征税协定的诉求。

2021年9月，克罗地亚公民获得免签赴美90天的待遇，税收协定则于2022年12月签署。美克两国官员表示，港口决策不存在直接交换条件。

里耶卡门户公司（APM码头与ENNA Logic合资企业）首席执行官科恩·本德斯表示，里耶卡港建设已启动，预计2025年5月竣工。马士基集团将成为该港主要客户。

但中国并未被完全排除。本德斯称，主要港口起重机正从中国企业采购。

中国仍是全球最大集装箱货物出口国。“无论如何，“港务局局长武科雷帕说，“中国人就在这里。”

联系记者沃伦·P·斯特罗贝尔请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3年4月5日印刷版，标题为《美国在克罗地亚发起运动阻挠中方竞标关键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