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快节奏金融世界需为慢动作银行危机做好准备

近几十年来，金融危机往往来势迅猛且剧烈。它们通常围绕少数几家公司或国家展开，并经常在亚洲市场开盘前的周末达到高潮。

这一模式让人们有理由希望，随着硅谷银行和签名银行的倒闭、瑞信与瑞银集团本月被迫合并，以及针对这些事件实施的联邦保障措施，当前动荡的最糟糕阶段可能已经过去。

但另一种模式也有可能：具有腐蚀性的慢动作危机。硅谷银行因结构性因素的共同作用而倒闭，这些因素在较小程度上困扰着许多机构。这可能迫使许多银行在未来几年收缩或被收购，这一过程也会阻碍信贷供应。

本月早些时候，硅谷银行一天的存款流出量达到了惊人的420亿美元。图片来源：NOAH BERGER/法新社/盖蒂图片社过去几十年里，世界各地的银行业危机通常需要数年时间才会全面爆发。从1980年到1994年，大约有3000家主要是小型美国储蓄贷款机构和银行被关闭或纾困。

储蓄贷款危机始于美联储为对抗通胀而大幅提高利率。储蓄贷款机构和银行发现自己被夹在低收益贷款与存款和货币市场基金利率上升之间。

当前这一轮危机开端似曾相识。2008年至2021年间，美联储将利率维持在接近零的水平。银行为追求收益增加了政府和联邦担保抵押债券的持有量。当2022年利率开始急剧上升时，这些债券的市场价值暴跌。虽然硅谷银行的损失尤为严重，但绝非个例。斯坦福大学金融学教授阿米特·塞鲁与三位合著者近期估算，美国有11%的银行（总计约500家）因利率上升导致的资产百分比损失超过了硅谷银行。

不过，在过去的危机中，违约问题最终比利率影响更为关键。上世纪80年代，商业房地产贷款因经济衰退、过度建设和油气价格暴跌而遭受重创。墨西哥等新兴经济体对货币中心银行的贷款出现违约。2007-2009年期间，次级抵押贷款及相关衍生品崩盘。

1985年5月，储户在巴尔的摩一家银行排队取款。图片来源：贝特曼/盖蒂图片社当前信贷状况看起来没那么令人担忧。标普全球评级数据显示，2022年第三季度银行证券中86%由联邦政府担保，而2008年这一比例为71%（其余为企业债券、私人抵押贷款和资产支持证券）。

诚然，银行业至今仍受益于异常低的信贷损失，因为汽车等抵押品价值处于高位，金融与银行咨询公司Whalen Global Advisors LLC的克里斯·惠伦指出。但这些损失将会累积。尤其是小型银行，它们对商业房地产的风险敞口较大。

尽管如此，虽然经济衰退会增加违约风险，但也可能导致利率下降，从而提升债券投资组合的价值。事实上，随着2022年第四季度债券收益率回落，未实现亏损总额有所减少。

与过去相比，银行面临的更大问题并非资产负债表中的资产端，而是负债端。

这部分归因于疫情期间的财政和货币政策应对措施。美联储重启债券购买，财政部直接将大规模刺激资金和其他救济款项打入家庭银行账户，导致存款规模激增。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报告显示，2021年9月银行贷款与存款比率降至60%左右，创50年新低。

尽管银行未投保存款比例不断上升，但这些资金原本被认为具有相对"粘性"，比其他批发融资更不易流失。但社交媒体和手机银行应用似乎改变了这一状况。

虽然网上银行已存在数十年，但其普及度和影响力已大幅提升。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数据显示，使用互联网或移动银行的客户比例从2017年的52%跃升至2021年的约66%。

当利率接近零时，这种情况无关紧要，储户缺乏寻找更高收益替代品的动力。但当去年美联储将利率上调至4%时，储户开始转移资金：过去一年存款持续缩水，部分原因是美联储逆转债券购买操作，吸收了银行部分超额准备金和存款。

总部位于芝加哥的Bianco Research的吉姆·比安科指出，2007年破产的英国贷款机构北岩银行网站崩溃，迫使客户前往分行提取资金。这次没有出现类似问题。美联储负责银行监管的副主席迈克尔·巴尔周二向国会表示，3月9日硅谷银行的存款流出达到惊人的420亿美元，次日还将达到1000亿美元。

比安科预测，随着美联储7月推出的实时支付服务FedNow上线，此类资金转移将更加顺畅。通过该服务，银行客户可以即时转账，而无需等待交易结算。

“存款行为已经改变——它对市场利率与存款利率的差异将更加敏感，“比安科预测道。

这可能会对小型和地区性银行造成更大冲击，因为储户会本能地将资金转移到他们认为"大而不倒"的银行。美联储报告显示，在截至3月15日的一周内，小型银行流失了1200亿美元存款，而大型银行则增加了660亿美元。“我对中型银行的存款特许权价值深感忧虑，“拜登总统前经济顾问、现PGIM固定收益公司首席经济学家达利普·辛格上周向《华尔街日报》表示。他说，存款超过联邦保险上限25万美元的储户或小企业，会理性地将资金转移到"更安全的选择”。

本月早些时候，当穆迪下调美国银行体系的信用评级展望时，同样提到了对许多银行存款的威胁：“持有大量未实现证券损失以及拥有非零售和无保险美国储户的银行可能……对储户竞争或最终流失更为敏感，从而对资金、流动性、收益和资本产生不利影响。”报告指出，在通胀回归美联储2%的目标之前，高利率将继续加剧这些压力。

除非联邦保险扩大到所有存款，否则这表明中小型银行可能会面临长期的存款压力，这反过来可能迫使它们被收购或限制贷款。这不会是一场通常意义上的危机。但最终结果可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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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于2023年3月30日印刷版，标题为《慢炖式危机的威胁持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