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中国应用成为美国年轻人的最爱——《华尔街日报》

华盛顿对TikTok的担忧引发人们重新关注中国应用程序如何深入美国年轻人的生活——以及它们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三月份美国五大热门应用中，有四个诞生于中国。算法常被视为其成功秘诀，但一个常被忽视的方面是：国内激烈的用户竞争如何让中国企业比西方对手更具优势。

正如几十年前中国制造业崛起时那样，中国科技公司利用可负担的人才库不断优化产品功能。

在中国科技行业，这种持续改进甚至有个专门术语：“绣花功夫”。

“每个人都一针一线地精进技艺，“曾投资TikTok前身Musical.ly的风险投资人范路表示。

根据市场研究公司Sensor Tower数据，上线七个月的Temu在三月份前三周成为美国应用商店下载量冠军，紧随其后的是TikTok的视频编辑搭档CapCut和TikTok本身。快时尚零售商Shein位列第四，Facebook是前五名中唯一的非中国应用。

美国消费者深陷中国企业打造的应用程序生态的一个例证：在#temuhaul和#sheinhaul标签下，Z世代购物者通过"TEMU上价值50美元的随机小物"等标题，在TikTok视频中展示他们的购物成果。

这些应用程序源自由新一代科技创业者创立的公司，他们在中国防火墙内的市场趋于饱和之际，寻求全球增长。这些公司背后是中国庞大的科技人才储备：虽然Temu是一个购物网站，但其超过一半的员工是工程师，专注于让人们滑动屏幕并购买。

投资者、工程师和分析师表示，中国互联网企业的组织效率被其美国竞争对手所忽视。中国企业不惜重金在美国推广其应用程序。他们利用中国的10亿互联网用户测试用户偏好并在国内优化其人工智能模型，然后将技术输出到海外。

“在需要不断迭代产品以满足用户需求的市场中，他们表现得非常出色，”曾在2014年至2020年间任职于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有限公司的高级首席工程师郭宇表示。

TikTok、字节跳动、Temu及其母公司拼多多控股有限公司以及Shein未回应置评请求。

Temu在3月的前三周是美国应用商店中下载量最高的应用程序。图片来源：Lam Yik/Bloomberg News这些应用程序的流行使它们陷入了中美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交火中——尤其是TikTok。拜登政府以国家安全担忧为由，威胁称如果字节跳动不出售其在TikTok的股份，可能会禁止该应用程序。周四，美国立法者就北京对该应用程序的潜在影响力对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进行了猛烈抨击。

北京已明确表态反对强制出售TikTok，并强调绝不会要求企业以非法手段获取境外数据。与此同时，华盛顿方面正在推进的一项法案若获通过，将全面封禁包括美国青少年最喜爱应用在内的多类中国技术产品。

希音（Shein）与拼多多海外版Temu均试图规避TikTok当前面临的审查压力，刻意淡化其中国渊源。2021年，希音将母公司注册地从香港变更为新加坡。Temu则将总部设于波士顿，通过特拉华州注册公司运营美国业务。

据Sensor Tower数据显示，供应链扎根中国广东的希音此前长期占据美国购物类应用榜首。去年假日购物季前夕登陆美国的Temu在第四季度斩获1300万次下载量，达到希音同期的两倍多。与希音类似，Temu直接对接中国制造商与美国消费者，通过去中间商环节提供低价商品。

这些企业运用数据驱动所有决策。

字节跳动前工程师透露，该公司是业内推行"赛马机制"最激进的企业之一——安排多个团队开发功能相似的产品版本，待市场表现明朗后，优胜团队获得资源倾斜，其余版本则遭淘汰。

“人们有时会说这家公司冷酷无情，因为没有人能从头到尾完全掌控一个产品的设计，”郭先生说。

字节跳动的产品经理和工程师也表示，公司建立了标准化流程、系统和详细指标来评估用户喜好，这使其能在几天内推出新更新。例如，TikTok标志性的单列滚动设计，是在尝试了包括类似Instagram探索页的双列版本等多种用户界面后最终确定的，现任和前任字节跳动员工透露。

在无情的测试、迭代和用户反馈调研背后，是科技工作者长时间的工作投入，他们根据绩效和产出可获得数月的额外奖金。尤其是Temu的母公司拼多多，在业内对工作时长的严苛要求闻名。

拼多多表示其2022年研发投入同比增长15%，其中大部分用于吸引人才。

2017至2020年间，拼多多的季度销售与营销费用常超过营收，同期其中国姐妹平台拼多多的年活跃买家数从2.448亿激增至7.884亿。这家主要通过广告盈利的公司，在2021年第二季度上市后首次实现盈利。

Temu与拼多多、Shein一样，大量发放下载应用的优惠券和其他激励，希望用户在其社交网络中推广这些应用。Temu的营销活动几乎覆盖所有渠道，从Facebook横幅广告到定向邮件。今年二月，Temu还首次在超级碗投放了广告。

业内人士表示，在中国，通过广告攻势争夺市场份额是行业常态。曾就职于电商巨头阿里巴巴集团的中国科技分析师杨 Ivy 表示：“与美国企业相比，中国企业一旦发现商机，更愿意在更早期阶段以更大规模购买流量。”

中国企业的国际化扩张并非一帆风顺。阿里巴巴旗下国际电商平台速卖通已运营13年，但在美国远非家喻户晓。字节跳动首款出海产品——新闻聚合平台TopBuzz就以失败告终，最终关停业务。

Temu当前的高速增长并非一片赞誉，其物流延迟和产品质量问题已引发消费者投诉。

目前，Temu售价不足2美元的无线耳机和狗链正吸引着饱受通胀困扰的美国消费者。

风投人士范先生指出：“2008年金融危机促使中国制造商转战亚马逊，如今正是Temu大放异彩的时刻。”

本文作者：沈璐（[email protected]）、Karen Hao（[email protected]）和Raffaele Huang（[email protected]）

载于2023年3月27日印刷版，原标题《中国应用俘获美国年轻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