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封禁TikTok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华尔街日报》

TikTok称其拥有1.5亿美国用户。图片来源：Jakub Porzycki/Zuma Press华盛顿——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本周现身国会，试图向议员们保证美国用户数据不会被转移给中国政府，并强调公司高度重视安全与隐私问题。然而他的出席似乎并未平息越来越多两党国家安全官员和议员对该应用构成威胁的担忧。

随着美国官员推动对TikTok实施某种禁令，这一问题可能在未来几个月达到临界点。以下是针对自称拥有1.5亿美国用户的TikTok实施禁令可能面临的法律与现实挑战。

美国政府能否禁止TikTok？

有可能。政府拥有多种经济手段可针对TikTok的核心商业利益，但限制美国用户访问其内容的举措更容易遭遇法律挑战和执行困难。

“当政府需要扩大权力时——尤其是20世纪以来——经常通过行使国家商业管理权为其行动正名，“专攻人工智能与数据治理的BNH.AI律师事务所律师安德鲁·伯特表示。

措施可能包括勒令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将该应用出售给非中国企业。但如果TikTok将业务完全转移至海外继续运营，美国将陷入未知法律领域——需要针对用户而非企业资产采取行动。

禁止TikTok需要新立法吗？

2020年，时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试图通过行政令封禁TikTok，但两名联邦法官质疑总统是否有权这样做。随着拜登政府撤销特朗普的行政令（同时继续审查该应用程序），这个问题始终未得到彻底解决。

美国此前曾以国家安全为由禁止中国电信设备和摄像头制造商的产品，但现行法律并未为禁止社交媒体软件提供明确依据。

总统单独行动的主要障碍在于，根据1977年《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EEPA)，其商务权力不涵盖对"信息材料"的监管——这项例外条款旨在允许美国与共产主义国家之间自由交流文化产品。该法律还禁止总统监管"个人通信”，这个术语可能也适用于TikTok服务的某些功能，比如应用程序的私信功能。

国会正在讨论的多项提案将赋予总统更明确的权力来禁止应用程序。其中一项由共和党人起草的众议院法案《数据法》特别将TikTok列为受关注应用程序，并修订《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明确赋予总统禁止特定软件的权力。另一项是参议院提出的两党《限制法案》，该法案授权总统对来自美国对手的一系列外国软件和服务采取行动。白宫表示支持《限制法案》。

参议院提出的两党《限制法案》将赋予总统对来自美国对手的一系列外国软件和服务采取行动的权力。图片来源：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 禁令将如何实施？

根据其公认的经济权力，美国可以让在美国开展业务的公司几乎不可能与TikTok进行交易，剥夺该公司获得银行、云服务提供商和广告商的机会。这将摧毁该应用数十亿美元的经济价值，并可能危及其作为企业的运营能力。

美国可能会让TikTok很难与其当前的美国云服务提供商甲骨文公司合作，例如，如果该公司希望继续托管内容，将被迫寻找新的海外合作伙伴。

政府还可以强制苹果公司和谷歌从其热门应用商店中下架该应用，这一措施在美国几乎没有先例。根据苹果自2018年以来发布的透明度报告，该公司从未应美国政府的要求下架过应用。谷歌没有回应置评请求。苹果和谷歌确实会根据其他政府的法律要求下架应用。

应用商店禁令不会影响已经安装在数千万美国手机上的软件，尽管它可能会危及当前用户接收更新和补丁的能力，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降低TikTok的功能。运行安卓操作系统的手机允许从官方应用商店之外安装应用，这意味着即使TikTok被列入美国谷歌应用商店的黑名单，它仍有可能获得新的美国用户。

如果TikTok将业务转移至海外，美国用户还能使用吗？

若TikTok将内容托管在美国境外服务器且不依赖美国广告收入，美国官员将难以彻底封禁该平台。TikTok视频内容不仅可通过应用程序访问，还能通过TikTok.com网页端获取，其最受欢迎的病毒式内容常被嵌入其他网站。

目前美国互联网服务提供商甚至未对恐怖主义内容和仇恨网站实施封锁，美国公民访问境外宣传网站或社交媒体也未受禁止。技术上完全能实现全国性防火墙封锁特定网站——伊朗、中国和俄罗斯等威权国家已实施此类措施。但曾专攻计算机犯罪的前司法部检察官马克·拉施表示，美国从未采取过这种极端手段，并指出华盛顿缺乏可援引的法律依据来实施全面封禁。

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周四在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听证会上为平台数据安全政策辩护。图片来源：Tasos Katopodis/Getty Images拉施称，美国政府通常仅在获得法院授权且针对涉及黑客攻击、毒品交易或儿童性虐待材料等非法活动的网站时才会采取行动。法院也曾对托管盗版内容的网站发布禁令。但专家表示，美国从未尝试过全面禁止民众访问主流网络服务。

第一修正案怎么说？TikTok不算言论自由吗？

面对禁令，TikTok及其用户可能会主张其第一修正案权利受到限制。包括Facebook在内的社交媒体平台曾辩称，这些权利甚至延伸到对内容监管或算法调整的尝试。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等民间社会组织认为，赋予总统禁止应用程序的权力是对言论自由和公开讨论的限制。ACLU指出，许多美国人在该平台上建立了受众并赚取收入；他们的言论自由权也将受到影响。

“事实上，TikTok为人们创造了职业机会，“ACLU高级政策顾问珍娜·莱文托夫说。“那里有一种社区感，很难轻易复制。所以我不认为你可以随便用其他平台替代TikTok来表达你的言论。”

目前尚不清楚法院在此类案件中会如何裁决。2020年，当中国应用程序微信的用户挑战特朗普的禁令时，至少有一位联邦法官站在了用户一边。微信被华裔美国人广泛用于与海外家人交流。法院裁定，禁止该应用程序侵犯了用户的第一修正案权利，强迫他们使用替代平台并不是可接受的替代方案。该禁令后来被拜登总统解除。

联系拜伦·陶，邮箱：[email protected]